孟此霄还记得,在上次庄园婚礼第二天的午餐宴上,孟此霄接完电话回到餐桌边时,程蔚朝也退出了游戏。 他们就面对面地坐在餐桌的最边上,看其他所有人嬉笑喧闹,安静的。 像现在一样。 原来不是巧合。 此刻,孟此霄才真正意识到,程蔚朝在退出那些被捧月般的簇拥里,安静地待在他身旁。 孟此霄心里一酸,他不开心,准确来说,他难受死了。 他不想程蔚朝这样的改变,去抛弃他所喜欢的、习惯的那些。 陈问曾问他,双方的心意都试探了出来,为什么关系还止步不前? 因为“喜欢”这件事,真的是他们之间最简单的一个课题了。 再更进一步的研究,真的好难。 他们彼此吸引,因为这么的相反。 他们又难以靠近,因为……这么的相反。 晚餐已经接近尾声,膝盖被人旁边的人碰了碰,孟此霄扭头看向程蔚朝。 程蔚朝开口道:“我们去消消食。” 孟此霄点点头。 “我先收拾下桌子,可以帮我拿一下车后座的包吗?” 孟此霄拿起车钥匙起身走到车边,打开后座看了看,是有个包。 摄影包。 作为摄影师,出门习惯带装备也很正常。 他拿出来往回走,正好桌面已经被一群人收拾得差不多。 程蔚朝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霍诗彤看到孟此霄手中的东西后,愣了一下。 那是……程蔚朝的相机? 程蔚朝的相机在别人手中? 她面上神情不显,叮嘱道:“有些晚了,你们不要走太远了。” “嗯。” 说完,程蔚朝和孟此霄并肩朝着湖边走去。 孟此霄看着他在一个认为最合适的角度停了下来,一边垂着头调参数。 他其实认不太出来各个型号,只能根据上面的标识看出来这是尼康的相机。 于是孟此霄问道:“相机使用上你有偏好吗?” “我有很多相机,但确实有更习惯用的,拍自然景观用尼康多一些,工作上用佳能。” “但并不绝对,很多只有自己体验过才知道,比如有些品牌型号,有人觉得像是玩具、特别差,但有人却喜欢它的轻巧和调控界面,看个人偏好,而且很多顶级摄影师是不挑牌子的。” 孟此霄静静地听着,然后开口:“是因为水平高到任何相机都造成不了影响,都能拍出最顶尖的效果吗?” “咔嚓”一声,程蔚朝已经对着湖面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扭头对他道: “因为大多和品牌方签约了,没得挑。” 孟此霄愣了下,似是没料到这么朴实的答案,没忍住笑了。 程蔚朝把相机递给他看,孟此霄看着照片,耳边响起对方的声音: “星星没看到多少,好在月光很亮,这次是真的浮光跃金。” 孟此霄看着月光如流水倾泻,湖面在微风中掀起涟漪,微微起伏。 打下来的碎光像是落下的星河,湖水卷动着璀璨的细钻往前滚动。 “我们玩个游戏吧。” 孟此霄从屏幕上抬起头,看向人:“玩什么?” “我猜猜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猜对了,你答应我个愿望。” 孟此霄愣了下,然后看着湖面道:“你猜吧。” “那时……我总是拉你出去玩,我们吵过一架。” 孟此霄手抖了一下,一不小心按到了快门键。 “不好意思。” “没事。” 孟此霄把相机还给他,两人一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频繁拉你出去吗?” 孟此霄看向他。 程蔚朝笑了下:“因为你总是一个人。” 除了导师和蒋斯宇,程蔚朝没看过孟此霄和别人在一起待着的时候。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实验室,在欢闹嬉笑的人群中独自穿梭,没有朋友。 似乎把这些从自己的心底剖析出来,对程蔚朝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轻颤。 “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成为你的朋友。” 所以他总是选择那些无比热闹的环境,孟此霄越独,程蔚朝就越急切着想把他拉入热闹之中。 只是没想到次次都是反效果。 孟此霄一时之间有些难受,他低估了程蔚朝,他没想到对方会想这么多。 那时候的程蔚朝看起来就像个快乐笨蛋,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喜欢玩,还喜欢有人陪着他玩。 两人走到一个大石块边停了下来,然后依靠着,看向湖泊后朦胧的旷野。 “抱歉啊。”程蔚朝低声开口道。 回国之前,他其实就做好过心理准备,面子什么的,都比不上人重要。 每每想说些什么,只要鼓起勇气开一个头,后面就简单了很多。 “那时候应该让你很困扰。” 不是说抱着善意目的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是对的。 还需要看他人的意愿。 当初的程蔚朝想得真的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幸福和快乐就是一件特简单的事,没有那么复杂。 于是他只想着把那些广义上好的东西通通塞给孟此霄。 比如热闹,比如朋友,比如有人陪着,比如娱乐活动、被人群簇拥,很多很多。 但或许孟此霄不想要,而且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太自我了。 对方那时候那么忙,估计得很努力挤压自己的工作,然后抽出时间配合他胡闹,真的已经尽力了。 听到程蔚朝为这件事道歉,孟此霄更难受了。 他摇摇头,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缓缓哑声开口道: “我没有烦你的意思,其实你每次叫我出去我挺开心的,可尽管我主观上真的很愿意,但我切实无法长期处于那种环境中。” “对我来说,和不熟悉的人长久交流,是一件很耗精气神的事。” 那是和工作交流和利益社交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而是以交友为目的的相处,需要真诚,而他总是无法袒露。 他心里防线过高,难以相信任何人,所以在整个和他人打交道的过程中,神经一直绷着,警惕着暴露过多自我。 程蔚朝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些人,真的很好,可他却无法回馈同样的情绪价值,于是又时时愧疚。 结果就是,他的电量在各种复杂的心绪拉扯中一点点耗尽。 “所以,我一个人的状态是舒服的。” “我确实一开始就应该跟你说清楚。”孟此霄艰难道,“但有些时候,不是……我不想说。” 而是那时他无法说出口,心病意义上的说不出口。 他其实想告诉他,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