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流鼻血而已,但我被父亲拉进了地下室,定时送饭,定时喂水,非要我说出做错什么才肯放我出去。” “再长大一些我学会了隐藏,就算同学哭得再大声再吵闹我也不会上去给他一拳了,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企图把他吓走。但我还是因此时被抓进了地下室,后来进地下室的次数越来越多,陆父开始拿他和一个叫祁青聿的小孩儿比较——吃饭时没对父母礼貌微笑、出席宴会总板着脸没有祁青聿那样会左右逢源……” “有段时间我特别恨祁青聿,因为我的小狗。” 迟尧在祁青聿口中听过这件事,祁青聿说陆鸣亲手杀了他养的小狗,但陆鸣说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初中住校的时候,我在寝室偷养了一只小狗,祁青聿那时候大学毕业,跟陆劲松来初中看我,陆劲松去跟校领导寒暄,祁青聿直接来了我的寝室。” “小狗真的很通灵性,我不喜欢的人,它也不喜欢。所以当祁青聿想摸他的时候,小狗一口把祁青聿咬了。” “小狗被踹死了,两三脚就死了,生命居然那么轻。” “我随便找了一把水果刀把小狗的尸体划开、取骨、周末带回家捣鼓做了骨骼标本,我想小狗的世界里应该没有死后留全尸这一说。” “因为这件事,我被陆劲松关了两个月,整整一个暑假。” “出来后我装得更好了,顺利升入省重点高中,顺利考入临安大学,然后遇见了你。没什么好说的,这样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小时候真有些乏善可陈。” 迟尧失笑,想起王妈口中侃侃而论的陆鸣小时候,又想起迟尧刚才所说的,黑白分明得仿佛月球两面。 陆鸣太消极,眼中便只有那些关乎落叶凋零的灰色画面,而忽略了绿草如茵的春色降临。 他亲亲吻在陆鸣的额头、眼皮、鼻尖、唇瓣,像对待珍宝。 “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陪着你,陆劲松再敢拉你去地下室,我就把他拐杖抢了让他走不稳好不好?” 陆鸣很轻地笑了笑,迟尧便又凑上去亲了亲他嘴角。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陆鸣眼帘颤了颤,他其实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射箭,他射中十环后尚未收弓,便听见耳边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 思绪收回,陆鸣抿了抿唇,说:“有吧。” 那就多笑笑,迟尧两根手指戳起陆鸣嘴角往上扬,模样有些滑稽,忍俊不禁。 当天晚上陆鸣搂着他道歉,说之前不应该关他在地下室那么久。 但这的确是陆鸣当时唯一想到的惩罚方式,他希望迟尧尝尝他的滋味,看见迟尧完全独属于他一人,完全依附于他生长时心底升起异样的兴奋。 陆鸣被这猛然升起的念头吓到,按灭后嘀咕:“我是不是没救了。” 迟尧没听清,再问却问不出什么。 等陆鸣摸完盲文书,迟尧熄灯缩进被窝,被陆鸣搂进怀里。 要睡着的时候迟尧突然想起那只小狗,闭着眼迷迷糊糊问:“小鹿你的小狗没起名字吗?就叫小狗?” 人在将将要睡着的时候说的话被称为呓语,也不知道陆鸣怎么听清的,低沉嗓音回答: “它是只小流浪,贱名好养活,就叫他小狗。” “嗷——”迟尧拖了长长的尾音,“那它的标本呢?下次带我看看。” 空气突然沉寂几秒,迟尧在困顿中慢了半拍才察觉到陆鸣的不对劲,睁眼蹭了蹭陆鸣手臂。 “怎么了?” “标本……被陆劲松砸了。”陆鸣双手环住他的腰,扣紧,“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私自圈养它,他会不会就不会被踹,不会死,不会尸骨无存。” “我当年没保护好它,所以失明之后,我也很怕保护不了你……我的是不是永远不会好了,我好差劲。” 原本还想着安抚的迟尧听见后半句,心底骤然冒出来一团火。 陆鸣固执傲气的表层下隐藏的自卑是迟尧最心疼也最来火的,但他无法责怪陆鸣,忍了又忍,深深吸了口气,跟陆鸣讲道理: “别想那么多,医生都说情况指标在好转的,很快了。还有你真的很好,你有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智力,成绩永远稳居第一,射箭也练得十分漂亮,现在打理公司也井井有条,你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永远不会看轻你,你自己也永远不要看轻自己。” 作者有话说: 好难写的一章,好难把控陆少爷的情绪。 第90章 小岛 熬过凛冬,见了春色,蝉鸣刺耳时迟尧才恍然觉得夏天到了。 陆鸣CT检查的间隙,迟尧跑去医院少人的楼梯间点了支烟,尼古丁久违的气息稍稍平复了他身体里的不安。 翻出手机日历,屏幕光虚虚在迟尧漂亮的脸颊笼了一层冷白色,距离被标红的7月9日还有不到五天。 两年前的7月9日,他们经历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两年后的今天,迟尧站在病房外与医生面对面,心跳犹如擂鼓,与当日瞥见陆鸣侧颈蜿蜒而下的血迹时的心跳怦然重合。 医生手里拿着陆鸣的脑部CT影片指给迟尧看,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迟尧只听懂最后那一句:“情况不太好,两年以后自行恢复的案例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重要的是家属和病人不要放弃希望。” 楼道天花板的白炽灯似乎太亮,刺得迟尧眼睛酸痛,晃神盯着医生方才手指的CT位置,脑海中回拨医生的每个字句,好一会儿才问道:“能做手术吗?” “最好不要。”医生表情严肃地摇摇头,指着病灶又蹦出好多专业名词。 迟尧其实有些愣神,窗外爆裂的日光几乎将走廊曝成白花花一片,医生唇瓣张合在他眼中慢放成一段有些怪诞的画面。 “对不起……您能再说一下吗,刚才没听清……” 医生望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大抵有几分怜悯又有几分看淡的冷漠,几秒后重新放缓语速解释。 这回迟尧听清了。 大致意思是手术风险太大,清除病灶的同时很有可能损伤脑神经,不建议手术。 “那就没办法了吗?”迟尧喉咙发紧。 医生只回了他两个字:“等吧。” 回家的一路上陆鸣都没有讲话,垂眸坐在离迟尧最远的另一边,安静得像个哑巴。 沉默一直持续到临睡前。 尽管陆鸣摸书不需要光线,但迟尧早已习惯开一盏床头小灯,等陆鸣合上书页时才关掉。 他面对陆鸣侧躺,这个角度望过去,陆鸣像一座在昏黄如落日余晖的灯光下的沉默大山。 陆鸣似乎察觉到他在注视,抚摸书页的手指顿住,微微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