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没给他留,猛然用力踹他进去。 陈牧成和门撞得那下很疼,鼻子酸酸的胀胀的。他不敢睁眼,力推着他倒。却没有想象中更疼的撞击,反而在扑面而来的失重感中稳稳砸进一个怀抱。 一个温热的,宽阔的,糅杂着消毒水味和淡香的怀抱。 陈牧成下意识睁开眼,他靠在杨乘泯怀里,贴着杨乘泯的肩,和他挨得很近。杨乘泯没戴口罩,他的嘴唇几乎擦着他的脸,甚至气息都打给他。 陈牧成从来没有和杨乘泯这么近过。他能看清他的睫毛长度,眼睛上扬的尾势,眉下藏的那颗痣,鼻梁到眉骨的漂亮弧度,微微冒出头的青涩胡茬。 这些都是陈牧成平时没机会注意到的。他总是离他太远。不给他机会。 “站好。”杨乘泯对他的突然出现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睛看了一眼他身上绑的绳子,很平静地收回护着他的手。然后抓住他的胳膊,慢慢地,引导地,有耐心地,就像在教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如何稳住平衡一样。 陈牧成那根弦莫名崩开,心脏狂跳不止。不是放松状态下的砰砰砰,是很沉,很重,很急,像擂鼓像鹿撞的咚咚声。 来势汹汹。避无可避。 然而陈牧成没那么多心思想这是为什么。因为杨苍把那只喇叭砸到杨乘泯的办公桌上,冷冷撂下一句:“管好你的人。” 他抽身就走,陈牧成感觉到门外很多人看过来,攒动着脑袋挤着身子。这次不是看他,是看杨乘泯。 很奇怪吧,很荒诞吧,很轰动吧,很恶劣吧,很影响不好吧。 说不定等下他的领导就会来找他,或者他的同事勾肩搭背地过来问:听说有个男人绑了个小孩儿来找你。 陈牧成下意识就要跟他撤开距离,连连后退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背后是墙。 他没缓过来,声音也还是抖,哑着开口,第一句话是:“哥,我没想给你找麻烦的。” 第10章 责 杨乘泯在门外看热闹的人堆面前,隔着那几步和陈牧成对望。眼神不是冷漠,不是生气,不是反感,不是烦躁,就只是单纯地没情绪。 陈牧成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让陈牧成更害怕。 他好像有坦然适应,坦然接受,坦然处理所有突发状况,糟糕事情的能力。 但凡他骂陈牧成几句,或者打陈牧成一顿,陈牧成心里都能好受些。但偏偏他上前,恳请门口等待看病的人:“不好意思,我需要几分钟处理一下私事。” 得到允许后,才肯把门关上,走到陈牧成跟前下令:“转过去。” 陈牧成面朝墙,一声不吭地把后背交给他。 杨乘泯退半步,垂下眼睛放他腰上,慢慢地,仔细解绑在他手腕上的结。在解开时,突然顿了一下。 “哥。”陈牧成敏锐捕捉到,想了想还是问了:“是不是出血了,我觉得好疼啊。” 陈牧成一直没吱声其实是他已经疼得麻木了。 杨苍很健硕,高大凛然,大概是两个,甚至三个陈牧成,力气大下手狠辣。前前后后毫不留情地缠了他很多圈,收尾很紧,给在最经不起折腾的手腕上。 陈牧成又不老实地挣扎了一路,那点娇嫩的皮肉与粗糙感摩擦来摩擦来,时间长了,秃噜层皮都是轻的。 “没出。”杨乘泯一圈一圈,很小心地分离绳子和他的手腕。 勒得太死了,压迫造成血液不循环,解开以后呈出道很深的红紫色印子,甚至有些脱离的植物纤维已经和皮肤粘在一起。这种分离,不适感像戒断反应。 “哥。”手上没了束缚,陈牧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哑住,脑子一白,有点被疼懵了。 杨乘泯把他身上的绳子拿掉,看他的手还是没什么反应地背在腰后,开口说:“忍着。” 陈牧成怔怔地,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还没回神似的说:“哥,那我走了。” 杨乘泯向后几步靠着桌子看他。 说要走,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得像根木头。 杨乘泯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就跟那天他贴在玻璃上看他一样,有点好笑,有点可爱的滑稽。 “转过来。” 不动还好,一动,陈牧成才感觉他被反绑的两只胳膊已经酸得没什么劲了,狠狠甩了两下,渐渐恢复点感觉后才挪着步子磨磨唧唧地转过来,又垂着眼睛不看人。 “抬头。”杨乘泯又说,不容他拒绝。 陈牧成哦了一声:“我眼睛有点酸。” “你眼睛酸跟你抬头有什么关系?” 杨乘泯不多废话,直接上手,捏他的下巴强迫他正视。 眼里雾蒙蒙,泪紧在眼眶,要掉不掉。 杨乘泯面无表情地问:“哭什么?” 陈牧成又吸两声鼻子,听他这样说使劲眨两下眼,咬牙握拳地要憋回去。 “你让我忍的啊,那我就忍忍,忍忍我就不想哭了,那我都还没忍好你就要让我转过来。”他一开口,咬着委屈,还有点控诉。话锋一转,跟指责杨乘泯似的,“太疼了,那我忍不住我就想哭啊。” 陈牧成也不想和杨乘泯大声说话的,可他现在浑身哪都疼。局部的疼,扩散的疼,牵扯的疼,灼烧的疼,各种各样的疼,像刚受了一场很大的酷刑。他没办法啊,杨乘泯还要跟他说话,一说话他就委屈,又没有别人,他只能宣泄给杨乘泯。 杨乘泯没接话,他感觉有一滴泪紧跟其后落到手背,无声的,湿热的,也只有这一滴。 他用手指摁下去,沾染上来,盯几秒,待蒸发后,撩起眼皮看这滴泪从眼眶淌下来的痕迹。 陈牧成却别过脸,藏着,倔强地说:“我不爱哭的。” 杨乘泯把手收回来,:“需要夸你?” 陈牧成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没上套:“不用。” “自己回去。”杨乘泯说,“我要工作。” 陈牧成本来想说我都这样了你不给我开点药就算了还要让我一个人回去。刚要挺直腰板又想到是他妨碍了杨乘泯工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很不情愿地哦了声。 他一边吹手腕一边往外走,鞋子故意磨在地上慢吞吞地蹭。 杨乘泯整理着装,在捻掉白大褂上无意沾到的绳子纤维时,下意识朝陈牧成的手腕分过去了一眼,随后才注意到他拖拖拉拉的脚步。 “走快点。” “哥。”陈牧成憋得快爆炸了,跟找虐似的,嘴一快,还是问了,“你怎么不生我的气啊?” 没什么好生的。陈牧成没来前,杨苍也来医院找过他麻烦。杨苍找他的麻烦,跟陈牧成有什么关系。 杨乘泯神色平静,抛出来一个问句,语气却跟疑问好奇都不沾边,就只是一个纯粹的不解,对陈牧成问出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