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 纵使过去那么多年,许多记忆都像上了一把难打开的锁,杨乘泯却不费吹灰之力,不用找钥匙,很清晰回想起,和陈牧成见的第一面。 很小很小,堪堪熟悉正确的语言,知道要叫杨乘泯哥哥,眼睛圆圆的,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在饭桌上的时候吃一口就要盯住他看一眼。中途杨乘泯出去透气,小跑地跟出来,奶声奶气地问:“我叫陈牧成,你叫什么呀。” 杨乘泯说他叫杨乘泯,又很绞尽脑汁地思考乘是哪个乘,是不是和陈牧成一个成。 手指划拉在落了薄薄一层雪的地面上,生涩笨拙地写出一个羊和一个成,扭扭曲曲,横七竖八,说他已经上了幼儿园。 是很可爱的。思绪停在泛灵论阶段,手指被雪染得发冷发麻。但是没见过雪,也不知道冷到麻木的感觉怎么形容,最后对着通红的手指冥思苦想了很久,说他的手坏掉了。 于是杨乘泯告诉他这是雪,解释什么是雪,在南方城市难以见到的雪。陈牧成就很新奇地高举着手接从天而落的雪,痴痴地欢呼雀跃。 是很可爱的。可爱先入为主,致使杨乘泯再见到如今的陈牧成确实不是很喜欢。他把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分的很开。太妄自,太随心所欲,太肆意任为。太不可爱。 几乎是小时候与长大后在那个瞬间不止不息地叠合交错,催发杨乘泯不可避免说出了那一通令他当天摔门离去的话。 但后来杨乘泯闲来无事时又想了想。他自幼呼风得风唤雨得雨,身边有那么多支撑起他这个人骄横纵意的底气,那么他就是在按照他一路通顺无阻的本性去生长,没有磕绊和阻碍,便毫无分岔和偏航可言。 所以,他就该是这样的。他长大后就该是妄自,随心所欲,肆意任为的。这就是他的本色。在长大这条持久的路上出现分岔和偏航的是杨乘泯,没按照本性生长的是杨乘泯,杨乘泯该反思自己,而不是苛责他。 “嗯。”鱼香飘出来,杨乘泯把火关小,开门迎接修墙的师傅,说:“现在也挺可爱的。” “真的啊。”陈牧成被杨乘泯这个话取悦到,一时间很欢实,神采奕奕,片刻过后却又有点低落的蔫巴情绪讲,“我还以为我现在很讨人厌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不喜欢和厌恶是很不一样的,是有人明确地厌恶过现在的你吗。杨乘泯一而再再而三回头看他。 陈牧成捏着勺子,猫着身在灶前喝了几口鱼汤,在心急得被烫得紧紧皱住脸后,似乎是有所感般朝杨乘泯望来,一交汇,很毫无保留,诚实坦切地开口:“我爸说我现在太不懂事了。” “不尊重人,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没有素质。” 这些都还好,对陈牧成而言,打击性最大的是。 “我爸说我不像他的儿子。” 是很伤人的,即使陈牧成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但是从自己无比尊重的爸爸嘴里听到,无疑等于失望,叹息,和被否决。 陈明宏的儿子应该是什么样。陈牧成有时会专研这个问题。他想,他的儿子应该是像杨乘泯这般出众,如余千思那样优秀,亦或比他们还要。这样,才不有失他当年的风采与熠熠生辉。 但算了,算了。陈牧成也逐渐接受了,接受他长大以后就是这么差劲的,接受他长大以后就是这么不被人夸赞的。不然,无法合理化随着他一岁岁长大,陈明宏对他慈爱到冷淡的细微态度。 所以,算了,算了。陈牧成总是没有像陈明宏那样很厉害的能力来改变自己的,所以他总是只能默不作声自我消化掉这些东西的。 墙刮上腻子,刺鼻的油漆味道携同钻进来的风无处安放地四散。 勺子塞进嘴里无聊把玩,陈牧成一边听那位专业到一眼能洞穿实情的老师傅和杨乘泯的交谈,一边入耳他的谎话被赤裸裸揭穿。 然而杨乘泯寂静,无言,不追不究。那个轻淡地,没有重量,初初崭露带些温意的眼神,不像是不屑,不像是懒得计较,不像是不在意。 但那是什么。 陈牧成回过味,去问:“你怎么不说我啊?” “你想让我说你什么?”杨乘泯拿出只小碗,盛出一碗汤放在风扇前散热,跟陈牧成说:“等会儿再喝。” “哦。”陈牧成脑袋探回去,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升腾的烟。 说什么?陈牧成也不知道。但是杨乘泯总要讲出来点什么吧。因为它们性质是一样的,这个谎言的卑劣度和陈牧成尾随杨乘泯和他女朋友的卑劣度是一样的,它们侧面反应了陈牧成真的如陈明宏所说的不尊重人,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没有素质。 他把脸埋下来,藏在双臂里,闷声问杨乘泯:“你觉得我懂不懂事啊?” 杨乘泯从不认为懂事这两个字是褒义词。他轻轻注目,很注重地,投以完全,他能给他所有的倾向与认可:“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现在这样是哪样啊现在这样不懂事的样子吗 陈牧成三口作两口喝完汤,还想再问什么,杨乘泯却坐过来布菜。夹起几块鱼肉放进碗里挑刺,细致认真,挑完以后,推过来,说:“你想做什么就做。” 你想做什么就做,不必自责的,不必反思的,不必挣扎的,更不必拿拙劣的莫须有的借口当名正言顺。你就该是这样的,你就该是像撕破天空的枝桠一样自由而热烈的痛快生长。哪怕你最后会长成野蛮不被人喜欢的荆棘。 但那也没关系。至少对杨乘泯来说没关系。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了,逼人改变,逼人在一瞬间长大。逼人褪去软肋,逼人不动声色地自铸铠甲。逼人成为更和平不惊,向现实下跪的大人。 杨乘泯从中走过来,杨乘泯被迫成为他不想要成为的人,杨乘泯不希望有一天看到陈牧成也这样。 所以。杨乘泯调整风扇,吹走陈牧成面上明显渗出来的潮湿汗意,再次告诉他:“做你想做的。” 第22章 羁绊 陈牧成吃饭的时候是很不安静和乖巧的,食不言这三个字在他身上从没体现过。平时他总要坐得没个正形,叽叽喳喳天南地北地跟杨乘泯说来说去,到最后杨乘泯开始收拾了,才急忙忙地往嘴里扒凉透了的饭。 然而眼下,他似是对杨乘泯这个话横生出诸多不解,饭塞到嘴里不嚼,像只囤食的仓鼠一样囊囊地鼓起来。再扩而充之,整个人呆呆靠着椅子,茫然且木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夹杂钝钝,不敏捷的惑感:“为什么啊。” 粗略吞下嘴里的东西,眼睛一抬再抬,从杨乘泯极为坦然的面色上一辨再辨。陈牧成终于确定先前那个他看不懂的眼神是纵容。杨乘泯纵容他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