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现在怕我被永远困在这里,找不到一条出去的路。” “你说我自己也能去一个新的城市,自己也能过新的生活。但我这个人总是胆小怯懦,没有太大的勇气和力量去做什么事,开始什么事,完成什么事。所以我这么多年,哪怕痛苦地活着,也没从想过要离开这里,一个人去找点什么别的方向。”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要这样下去了。”她又笑开了。她今天总是笑,各种笑。苦涩的,无奈的,悲伤的,自嘲的。唯有这个笑,是欣慰的,开怀的,真心实意的。 “直到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在电视上认出他。” 她拨了一下陈牧成的衣领,在被衣服遮住的锁骨周围看见一片红,是吻痕,一片颜色鲜艳的吻痕。 “你以为我是非要依附着他才能活吗” “是他的出现,才让我从眼下看不见天日的人生里钻出来,有了对生活不一样的盼头。” 她很没有力气地轻声说:“你那天问我爱他吗,这么多年,我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爱了。” “我这辈子活得太累了,我爱的男人欺骗我,我的爸妈因为我未婚先孕不认我,我的丈夫因为我的孩子各种羞辱我。”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她大概是认为倾诉够了,也或许是觉得说再多陈牧成也不会懂。话戛然而止,手也同步收回来,从陈牧成那片布满吻痕的脖颈间收回来,开始自上而下打量陈牧成。 从头到脚,一个部位一个部位过,最后目光停在他的腰间和腿间,晦涩不明,看得陈牧成发毛。 “你今年多大了”她话题转得很突然。 “十八。”陈牧成回答道。 “那还小。”何欢问他:“你跟他谈恋爱,你喜欢男的,你爸妈知道吗” 陈牧成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在何欢也没刻意为难他。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说:“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 她问陈牧成:“我能再看一遍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视频吗” 陈牧成不清楚她这是干什么,他以为她可能只是单纯在走前想再看一看杨乘泯,虽然那确实是不体面的事。但除此之外,她在陈牧成面前,也没有那个能看杨乘泯的途径了。而且她也已经看过了,看一次是看,看两次也是看,陈牧成觉得都一样。 他跑回房间给她拿手机,再次出来的时候何欢又坐下了,在椅子上轻叠着一条腿遥望窗外。 傍晚,这个时间,太阳已经在吞吞往下落了。余晖的橙红一簇簇朝四周染出去,飞速蔓延,很快整个天都变了色,黄昏绚丽地在陈牧成眼前燃烧开。 陈牧成点开视频,手机给何欢,还没顾上多欣赏几下窗外的风景,那杯何欢一直没喝的茶被她捧了过来。 她温声地需求陈牧成:“茶凉了,帮我换一杯吧。” 陈牧成点点头,回去换,重新烧水,重新沏茶。 何欢没再关注他,整个目光都集给手机里的杨乘泯。看他的脸,看他那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温柔地吻在陈牧成身上每一个部位。她抽出手指,像透过屏幕能抚到他一样,也温柔地抚了几下屏幕。 她把陈牧成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偏过头俯视楼下,在楼下喧嚣的人群里找到刚停完车准备上楼的杨乘泯。 她问在厨房等候的陈牧成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爱他,那他爱你吗” 杨乘泯爱他吗陈牧成不知道,他对他那么好,应该是爱他的吧。但他从不对他表达感情,陈牧成也不确定他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哪种感情。 不过陈牧成也不在意这个。因为陈牧成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有人爱杨乘泯,想要杨乘泯感受有人爱,感受什么是爱,什么又是被爱。 但在何欢面前,陈牧成还是不能这样复杂且自己一点也不占上风地跟她说的。 他擅自断言:“爱。” 听到这个回答,何欢很满意绽出一个笑。 “他以后再也不会爱你了。” 陈牧成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思考着转过来脸。也就是在他转过来脸的这一刻,何欢踩着她坐的那把椅子,两腿极快地攀上那面被她开得极大的窗。 干脆、利落、迅速、决绝,在陈牧成眼前,没有一点犹豫的,跳下去了。 从九楼。 跳下去了。 楼下人群炸开。 陈牧成手里的杯子一下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碎片划破他的脚,深深一扎,陈牧成感觉不到疼地往前走了几步。 煞白着脸,拖着滞重的身子,机械的,同手同脚地从客厅走到窗边。 他一点,一点,探出视线往楼下看。 风声下,大把大把的人惊恐着尖叫,逃跑,叫救护车。 高处下,一具黑发凌乱的泥泞肉身在挣扎着蠕动。 黄昏下,血比黄昏红,比黄昏艳,比黄昏浓稠。 陈牧成穿过这些所有,和几步外,拿着手机,脸上溅上几滴血的杨乘泯,直直,对上视线。 第56章 我爱你 我恨你 陈牧成被警察带走了。 与何欢生前有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涉嫌有意谋杀,蓄意谋杀,诱导自杀,逼迫自杀的可能。总之,无论哪种,都是在其中脱不了干系的。 警方介入调查,走访了何欢的家,何欢的丈夫,何欢的邻里,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又为什么在自己多年没认回的那个孩子家里跳楼,只知道这个女人生前风评不好,生前过得不好,生前活得不好。 这其中,陈牧成一共被警察问了五次话。当天事发晚上,警察上门来问话一次。事发第二天,又一次次。事发第三天,他被警察带走了。 在警察眼皮下底下坐来坐去,问讯的人换来换去,陈牧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杨乘泯,也不知道杨乘泯是怎么回答的。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卷入命案这种事中,更没想过自己会和嫌疑人这个身份扯上关系。 他小,在大事要事面前,没有什么足够冷静的头脑去分析其中利弊后果,只想把自己跟杨乘泯撇清,撇得干干净净。 他扭转大部分事实。隐瞒他和杨乘泯的恋爱关系,隐瞒何欢认回杨乘泯是想带杨乘泯离开这里,隐瞒他用他和杨乘泯上床的视频来威胁何欢离开杨乘泯。 反而避重就轻,将何欢跳楼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吐出去。让警察误导,何欢跳楼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来和杨乘泯倾诉杨乘泯不在便和他倾诉最后情绪失控才跳楼的这种蹩脚到好笑的原因。 警察当然不可能全信。 但在第五次找他问话的时候,杨苍找关系把他捞了出来。再加上对面楼有监控拍到何欢当时确实是自己主动没有外人在旁边推动翻上那面窗果断跳下去的,以及警方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