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她的性子摸透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自己袖手旁观,该发生的一切仍旧还会发生! “你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大阵仍会开启,结局不会改变!”鹿临溪半点也忍不下心底的愤怒,“你什么都知道,还要骗大家带着希望来到这里,你是觉得这很好玩吗?!” 那一刻风声大得仿佛将她声音彻底吞没。 可她知道,谢无舟一定听到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觉得好玩。” 鹿临溪:“那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谢无舟:“……是你说的,喜欢大家像朋友一样。” 他话音落时,千万灵蝶于此夜破茧而出。 无数灵蝶振翅而飞。 似落叶,似飞雪,随风翩跹。 它们彼此相互接连,乘风飞上那静默的夜空,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逐渐汇聚成了足以笼罩整座玉山的巨型阵法。 狂风休止于阵法形成的那一瞬。 漫天幽蓝的灵光,犹如繁星飘落尘世,于这天地之间泼墨作画。 仰头望去,仿若置身一场幻梦。 可这不是一场幻梦,一股可怕的力量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片天地。 被它接触的一切,都将陷入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红色灵光忽如焰火般耀目,抵御着那可怕的力量。 鹿临溪恍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思绪千丝万缕皆在心底缠成了结。 ——是你说的,喜欢大家像朋友一样。 为什么,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在他平静的话语中听见了一丝委屈。 而她差点忘了,自己原也卑劣过那么一瞬。 那时的她心底在想—— 要是谢无舟继续演下去该有多好。 只要他愿意,一定可以骗过所有人。 如此,她也就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旁了…… 他到底还是为她让步了。 可一切也如他所言,他的终点永远不会变。 回神之时,她看见沈遗墨结下的灵力结界于蓝色灵光中碎裂。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无法抵御这样的力量。 浮云眼底闪过惊惶,似有什么力量,自她体内迸发出来—— 为了救下大家,浮云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这一定也在谢无舟的计划之中吧。 他还是那么擅长利用浮云伤害沈遗墨——换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也不过只需要换上另外一种利用方式。 等到玉山不复存在,两界通道打开。 沈遗墨会从梦中醒来,看见为救自己身负重伤的浮云。 而那个时候,这个反派仍旧还能像个好人一样,继续留在大家的身旁,继续算计着每一处细节…… 鹿临溪忽然发现,就算谢无舟为她做出了让步,就算谢无舟顺应了她无比卑劣的心意。 她仍旧开心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去改变眼前的一切。 忽然之间,她心底闪过了一个念头。 大鹅努力仰起了脑袋,努力冷静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鹿临溪:“谢无舟,你还欠我一件事。” 谢无舟:“……” 鹿临溪:“撤下防御。” 谢无舟:“……” 鹿临溪:“今天以后,我不会是你的朋友了,如果你还想对我守信一次……请你,撤下防御。” 她轻声说着,眼底不抱一丝希望。 那一瞬,她似看见他的指尖微微弯曲。 短暂静默过后。 那如焰的灵光于顷刻之间坍缩,最终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火苗,缓缓落入她的眉心。 幽蓝的灵光将他们笼罩的那一刻,鹿临溪看见谢无舟正静静凝视着她,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看不懂,却又无比复杂的情绪。 她来不及分辨任何,便已在那阵法之中彻底失去意识。 第51章 一片无边无际的幽蓝。 好似无光之海,那么冰冷,那么静默。 意识似漂泊在虚无之中,看不见、听不着,也触碰不到周遭任何。 她也不知自己在这虚无之中漂泊了多久。 恍惚间,她似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祝余,你会记得自己杀过的每一只妖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就说,会吗?” “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了,每次下山除祟,遇上妖邪聚集之地,所杀之妖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这怎么可能记得住?” “可我若杀了人,我会记一辈子。” “那不一样。” 她听见了,二十三年前那一夜,虞梦枝心间生出的那一根刺。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阵法影响,她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虞梦枝的绝望。 那样的绝望,如海浪般袭来,轻易将她吞没。 快要窒息的感觉,仿佛要夺走她的生命。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有短短一瞬。 海浪退去之时,她看见了温祝余。 “那不一样。”他轻声说着。 他的眼底,有她见过的,最温柔的笑意。 她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那一刻,温祝余在想—— 人也好,妖也罢,世间罪者,都曾被他斩于剑下。 也许最初也曾在意过吧,毕竟这世间的是非黑白、善恶对错,从来不是绝对分明的。 犹豫、迟疑、挣扎,都曾于他心底生过根、发过芽,折磨过他不知多少个日夜。 但在寻求那一句问心无愧的路上,他早已习惯了面对模糊的是非与对错,习惯了去做每一次无可奈何的选择。 可虞梦枝不一样。 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与世无争。 那些他早已习以为常的残忍,于她而言太遥远了。 他会将她保护好的。 往后余生,所有艰难的、痛苦的、不分明的抉择,他来做就好了。 他希望她一直与他不一样。 永远干净无忧,不用面对尘世的繁杂。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可他们到底还是相识得太晚了。 他迟来的年少意气,没能赶上她受到伤害的那一年。 他没有因为旁人三言两句怀疑她、算计她、试探她。 他没有因为得知她的计划而感到一丝后怕。 他没有因为她是妖族轻视过她…… 她心中的恨,他早就知道了。 他不曾怪过她,也不敢怪罪她。 他只想做个傻子,让这一切如那二十几年的岁月一样,悄无声息的从生命之中溜走。 但是没有机会了。 她说得没错,他们这一生从未同路。 至少,如今一同魂飞魄散,也算得上殊途同归了。 …… 这是温祝余陷落梦境前,落于尘世的最后一丝念想吗? 或许是那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