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们并不相识,但她还是想去送她一程。 远远送上一程就好。 她是下午去到相府的,那熟悉的药味仍旧很苦,但她已经闻得有些习惯了。 景明秋乖乖喝完了下人送来的药,早早坐于梳妆台前,取下素净的玉簪,换上稍显生机的花簪,将那乌黑的长发轻轻绾起。 她第一次穿上不是纯白的衣裙,第一次为那灰白的唇抹上淡淡的胭脂,第一次望着镜中那张不再惨白却又略显陌生的脸这般笑靥如花。 那一日,易江倾来得比往日早上许多。 天还未暗,便已翻进了她的房间。 “灯会快开始了,我带你去看。”他为她披上了云水纱,又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腕。 “这么早……” “嗯。” “我怕被发现了。”景明秋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发现就发现吧,还能罚你不成?”易江倾说着,望着她笑了笑,“现在不走,可就要错过很多了。” 景明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她被易江倾抱入怀中,第一次被人带着“走”了窗子,也是第一次从那高高的院墙飞了出去。 “会错过什么啊?”鹿临溪嘟囔着,连忙起身跟了上前。 她想要看看易江倾到底急着带景明秋去看什么,可她追了一路,追到天色都黑了,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热闹的活动开场。 那无比热闹的灯会在入夜之前就已经提前开始了,等到夜幕降临之时,整座城池都亮了起来。 景明秋缩在易江倾的怀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热闹的灯会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例外的,没有自己走路的力气,只能被人抱在怀里,时不时抬眼便会撞上旁人好奇的目光。 那一阵自卑好似悄悄淹没了她对外头的新奇与向往。 易江倾显然看出了她眼底的伤感,转身将她带入无人的小巷,于她体内注入了一股灵力。 那如焰般艳红的灵光,是谢无舟给予他的力量。 他将她轻轻放回了地上,轻声问她想不想试着自己走走? 她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衣袖,随他一起重新走回了街上。 她以为自己会很累,就像平时在屋里一样,从窗边走到床旁都要歇上许久。 可这一次,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累。 她吃到了路边的糖人和热乎的月饼,意外的没有半分想咳想吐的感觉。 她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刻,成为了一个寻常人,可以走在街上,有力气大声说话大声笑,真真正正融入了眼前这片从未见过的热闹街景。 她这一生都没有那一日像此刻这样笑得那么开心。 鹿临溪远远看了许久,哪怕知道这一切只是最后一场的送别,却也还是忍不住替她感到开心。 无比热闹的灯会,让她跟丢了两人的身影。 她下意识想要去找,却是恰好撞上了不知何时到来的浮云和沈遗墨。 浮云手里提了一个好漂亮的灯笼,看得她羡慕得不行,问了下哪里来的,才知道不远处有玩猜灯谜的地方,只要猜对了就可以把对应的灯带走,这是沈遗墨猜中了送给她的。 漂亮的灯笼,好想要啊! 至于跟丢了的那两个人…… 既然跟与不跟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那还是让人家小情侣自己玩吧! “我也要,我也要!” 鹿临溪嚷嚷着把谢无舟一路拽了过去,挑了一个浅紫色的扇形灯笼,说什么都要他猜来送她。 奈何这孔雀算计人是一套套的,猜灯谜的本事却是半点没有。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是坏了人家题主的规矩,让他用“钞能力”把这灯笼给她要了过来。 她在灯笼里点上了烛火,开心地走在了前头。 浮云等在远处,隔着拥挤的人群对她连连招手,她快步跑上前去,刚停下脚步,便听浮云在她耳边喊了一声:“我听人说!那边有表演!” “演什么的!” “不知道,去看看吗?!” 鹿临溪点了点头,当即被浮云牵起,顺着人群去到了一处演出的高台。 高台之上,有人喷着火,有人耍着剑,有人把两头带火的棍子舞得四周叫好连连。 火光熄灭的那一刻,远方城楼放起了烟花。 鹿临溪下意识抓住了谢无舟的衣袖,激动地指了指天边绽开的烟火。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过烟花了,这些小时候每年都能看见的东西,忘了从哪一年开始就禁止在城里燃放了。 谢无舟:“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灵光亮。” 鹿临溪:“你懂什么,这叫氛围!” 扫兴,真是太扫兴了! 她真的很难和一只不解风情的孔雀解释氛围感这种事。 这家伙一向如此! 让他对天发誓,他说天听不到。 带他看烟花吧,他说没有灵光亮。 想来要是拉他一起放灯许愿,他也会来上一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诉他。 罢了罢了,直男是这样的,她还是和浮云玩吧。 鹿临溪这般想着,想要回头找浮云说点什么,却见浮云垫着脚尖,在沈遗墨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而后满脸笑意地拉着沈遗墨一路挤出人群,往别的地方跑了。 ……嗯。 还是让人家小情侣自己玩吧,她就不当电灯泡了。 第86章 孔雀虽不解风情,但考虑到确实是只貌美的孔雀,哪怕不解风情也是可以原谅一下的。 既然只在嘴上扫兴,脸上并没有半点不耐,那就当他在嘴硬好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轻轻拽了拽谢无舟的衣袖,在他的注视下笑着说了一句:“走啦,带我找个视野好一点的地方!” 看烟花也好,看月亮也罢,这里都太闹太挤了。 挤就算了,还老有人往这边看,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人群中也不好使用法术隐形,她牵着谢无舟一路挤出围着高台的人群,东张西望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无人小巷钻了进去。 隐匿身形后,谢无舟带她去到了苍都最高的那座楼阁。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谢无舟早有预料,他们先前跟丢的二人,此刻也在这高楼顶端。 他们并肩坐在此处,望着不远处天边燃起的烟火。 楼顶风很大,景明秋却不知何时脱下了云水纱。 她很久没有这样吹过风了,从前稍微吹吹风都会咳个不停的她,直到今夜才知,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是怎样一种感觉。 无论是热闹的灯会,楼顶的夜风,还是天边的烟火与星月,对她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礼物。 她不知易江倾做了什么,但她确实短暂“健康”了那么一会儿。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