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户那三年,其余的背景都与她在衡州的境况大同小异,压根就不用刻意编排些什么,不怕露出马脚。 “不瞒镖头,我实在是被逼得没有活路,匆忙逃离衡州的。 也是我命不好,幼年丧母,三年前嫁人没多久,丈夫也病死了,十六岁那年就做了寡妇……好在父亲在朝中任职,有母家庇佑,起初日子倒也不至于难过,可今年父亲在任上出了差错,被流放去了瘴气丛生的蜀州,树倒猢狲散,夫家欺我没有了靠山,不仅要抢占我的家产,还看我生得有几分颜色,意欲将我卖去青楼……幸而他们的计谋被我这婢女偷听到,我才慌忙逃了出来,想着去津门投奔姨母。” “所以镖头,此行名为护镖,实则是救命!” 这身世原只有五分真,可在她惶惶然泫然欲泣的的惨状中,竟被生生渲染到了十分真。 父亲流放,母亲身亡,夫家坑害,鳏寡孤独……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生生就是个大写的惨字! 马镖头心中原还有几分疑虑,现在也差不多一扫而空,手上的户籍单子一摸就是真的,上头的信息与她所说也没有什么出入,主要他想不到这女娘有任何动机撒谎,凭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莫非还想混进镖队劫镖不成? 半路接镖的事儿海了去了,总不能瞧人家生得好看,就过分揣度。 镖师多少都有些狭义之心,眼见这小寡妇与自家女儿差不多大,身世却如此凄惨,马镖头也不由生出些怜悯,他心中有了决断,却依旧不露声色,只道了句, “娘子如此说,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交出来了,我更不能大意。 倒不是信不过娘子,也绝非刻意为难,只是还需再走个流程,娘子在此处稍候,我这就命人去衙门核实,如若顺利,待会儿就能与娘子签单。” 按理说这个时间,衙门早就下值了,可既然能打开门做押镖生意,自然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也不知那马镖头使了些什么手段,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揣着那户籍单子与路引回来了,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快。 “寻专人查检过了,这两样东西没有任何异样。 娘子,咱们这就可以签订镖单。” 荣国公府做出来的东西,自然经得起查,绝不会有任何披露。 此结果在徐温云意料之中,所以早就让阿燕在厅中备好了笔墨纸砚,现下对马镖头温声道了几声辛苦,然后引他至桌前签订镖单,根据镖种的不同,镖单也会有些许差异,徐温云这种情况属于人身镖,需在镖单上注明起运地点,具体镖利等内容,再由双方各自盖章。 按印之后,徐温云终于松了口气,她如今真正算得上镖局的一员,至少有了安全保障,不必再担惊受怕。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啃下那根硬骨头! “马镖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此去津门一路,我不仅带上了所有家当,还随身揣了几样家传至宝,若在路上丢失,我一无所有事小,身死后不敢去见列祖列宗事大,我不放心交给任何人保管,可又实在太过害怕,就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 思来想去,可否请镖头通融通融,遣个身手好的镖头到我身侧来,保驾护航,日夜不离? 当然了,银钱好说。” 马镖头并未察觉出“日夜不离”这四个字有任何不妥。 出于多年的职业习惯,他全然想不到男女的风月之事上去,说白了,这不过就是镖师的本职工作,许多在外行走的豪门巨贾,哪怕是如厕,身侧都有保镖贴身护卫,所以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要求。 马镖头颔首应下,将她引到门外的长廊上,放眼望向楼下厅堂中,全是不用轮班的镖师,他们尽数凑在一起,趁着这难得的休闲时间耍乐。 他抬起指尖随手点了点, “这个,那个,还有他……这几个小伙身手都不错,人也很机灵,小娘子若是信得过,可当一用。” 。 。 马镖头不疑有他,完完全全是出自保镖的角度为她择选,点兵点将揪出来的,相貌形态万千,各有迥异……徐温云越听越着急,因为她用眸光扫视一番,发现那个目标人选,此刻压根就不在场楼下厅堂中,所以干脆直接挑明了说。 “……我记得有位黑衣镖师,他如何? 马镖头有所不知,午时在茶寮中,就是那位镖师帮我脱了险,我觉得那倒是个很稳妥的人,且话也不多,如若可以,我想聘他守护左右。” 镖队中的镖师都是统一着装,至于着黑衣的,唯有一位。 马镖头心中了然,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小娘子,咱镖队中能者众多,无论你属意哪位,我皆能为你调派。 可唯独那位,我做不了他的主。” “为何?” “那位公子严格说来,并非扬威镖局的人。 此人原是个走单的绿林好汉,七日前镖队途径永州遇上些小麻烦,是这公子出面摆平,避免了场伤亡,我眼见此人行事正派,武功高强,见识胆识皆不凡,便有意想要结交,得知他偏巧也要去津门,便花高价请他留在队中押镖坐镇,所以他并非普通镖师,而是上位客卿。” 虽马镖头有些语焉不详,可徐温云心中清楚,镖师讲究和气生财,除非必要从不轻易动刀,既能扯上伤亡二字,那“麻烦”必然不小,且能让镖头这般拉拢恭维,此人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那男人竟是个这样的角色,难怪这一路不见他处理任何具体事物,可在镖队中威望好似却很高。 如此一来,这人岂不是更难接近了? 人家堂堂坐镇镖队的客卿,避害驱邪的吉祥物,整个镖队都视若珍宝,哪里会甘愿受她驱使? 可徐温云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继续契而不舍道。 “听了镖头这番话,我反而对那位恩人愈发敬服。 现在我谁也信不过,只信得过他,若能得如此身怀绝技之人时时守在身侧,这一路我何愁不能安心?马镖头,还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只要能请得动他,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这小寡妇也是可怜,之前得被夫家坑害成什么样,才成了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马镖头虽这么想,可也不敢擅自做主。 “此事我说了不算,还需人家点头才行。 且同娘子实话说,我瞧那位不像是个爱多操心之人,大概率不会答应,可若小娘子执意要他,我也愿为娘子引荐引荐,至于能不能成事,就全然要看娘子自己的本事,若娘子诚心诚意诉诉苦衷,指不定他就应了呢? ……若实在不成,我再给娘子调派其他人手,总归无论如何,必保你安然无恙到津门。” 按理话说到这个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