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是夫人贪多,而?是奴婢见八姑娘夹了不止三筷,又想着夫人爱吃鱼,所以?就自作主张多添了两筷子,嬷嬷要罚就罚奴婢吧,夫人今日?赶了半晌的路,又是应酬又是听?训的,实在是乏累了……” 刘嬷嬷斜乜阿燕一眼,愈发高声道了句,“夫人由得你这般,那便是御下也不言!如若上下都这般没了规矩,今后还如何统管全?家?夫人待会儿?便再?加练三刻钟吧!” 凭刘嬷嬷如此古板严厉之人,是绝不会通融罢休的,可她口?中说的训练礼仪规矩,是得脚下踩着花盆底,头上顶着价值百金的汝窑白瓷碟,如站桩般不能动弹分毫。 以?往若是没有身孕,徐温云便也只能受她如此搓磨,可现却不能不为了腹中孩子考虑。 她先是给阿燕使了个?眼色,紧而?起身,软身道了句,“嬷嬷稍侯,我先去?更衣,待会儿?就回。” 阿燕福至心灵,立即明白了主子的用意,若想今日?由刘嬷嬷的毒掌中逃脱,那便只能去?搬救兵。 前厅。 郑明存正在同几个?叔父辈的人说话,一则聊聊以?往任上的旧事,二?则也熟悉熟悉京城朝堂的局势……抬眼就望见阿燕站在外头,神色焦急,却又不敢进来通传,只躲着脚犹豫着。 他那个?妻子,寻常若是无事,从来都只如鹌鹑般躲得远远的,也鲜少让人来叨扰,现特意遣阿燕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难得是她腹中孩儿?出了差错不成? 郑明存心中一凛,寻了个?借口?走了出去?,阿燕立即迎上前来,将刘嬷嬷方才的话都说了。 “……既郎主不提,夫人也就没敢说怀有身孕之事,可那刘嬷嬷拿着鸡毛当?令箭,打定主意要给夫人立规矩,奴婢实在担心夫人腹中的孩子……郎主您快管管吧!” 郑明存心中了然。 唤管家去?涛竹院传他话,让刘嬷嬷暂且安歇,如此才算是做罢。 在厅堂议完事,郑明存暗衬了衬,行至母亲詹氏所居的德菊堂。 压根还未待他张嘴说话,詹氏就率先发作起来。 “你那个?媳妇,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我原是让刘嬷嬷去?教她规矩,结果她倒好,借口?更衣躲懒了起来,还让婢女将事捅漏去?你身前,引得你为她出头,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引得我们母子反目?实在是岂有此理!” 郑明存撩袍坐下,端起盏茶水来,俊朗的面容,隐在氤氲升起的透明水雾后头,看?不真切神情。 “……她入府已有三年,又不是根木头,饶是天大的规矩也都学全?了,母亲将那嬷嬷撤回来,今后莫要为难她了。” 詹氏闻言呆楞当?场,睁圆了眼睛,望向儿?子的眸光中,气愤中又带着几分诧异。 “……你这是,你这是为她出头出到我面前来了?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迷恋得失心疯了不成?你当?我想做这样的恶人,想要待她如此苛刻么,你当?年若是听?了我的话,娶个?出身高贵的名门淑女,我何至于此……” “母亲。” 郑明存蹙着眉头,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之声,心知若不给个?说法?,估摸着今日?是应对不过去?。 “她怀孕了,不足一月。 我原先着胎相还未坐稳,所以?并未声张,可若再?经您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许是也不必说了。” 怀孕了? 詹氏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面上瞬息闪过多种多样的复杂表情,仿若被雷劈中般,怔魇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慌乱眨了眨眼睛,“……那孩子…是你的么?” 这些?年来,儿?子明里暗里看?过的那些?大夫,以?及账上挂着各种由头支出去?,购买壮*阳药材的钱物与丹丸……詹氏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儿?子身上的隐疾了。 可儿?子讳疾忌医从不声张,她也就只能在旁帮着尽力遮掩,佯装不知。 所以?现下听?说儿?媳坏了孕,才鬼使神差这么着多问?了句。 郑明存执起杯盖,划了划滚烫的茶面,沉默几息,紧而?语气淡然且笃定道了声。 “是我的。” 詹氏惊喜到眸光震动,甚至还有几分懵然,“可你那病,不是……” 郑明存免不得又得再?解释两句, “一则孙大夫的药喝了这么多年,二?则回京路上遇见个?神医,扎了两针……” “原来如此!果然老天爷还是善待我们娘俩的!我,我这就将刘嬷嬷唤回来,再?送些?补品良药过去?给她,对了,你这身子既已无碍了,那还需得给你操持几房妾室,你今后多生几个?,也好让我尝尝含饴弄孙之乐。” 郑明存闻言眉头轻蹙,复又吹了吹滚烫的茶面,风轻云淡道了句。 “……我那痼疾实属医治,那神医原本也是多有顾虑,是我再?三拜访恳求,神医才以?折损寿元的法?子为代价下了针,他事先道明过,此法?只能施展一次。 所以?母亲,我此生都唯只有她腹中那一个?孩子了。” 这话由如盆冷水泼下,彻底浇灭了詹氏那片想要为儿?子纳妾的心,她有些?伤怀,又有些?庆幸……过了许久才喃喃道。 “…只一个?也罢,只一个?也好! 怪只怪为娘,没在怀胎时将你养好,才累得你患上此等弱症……” “所以?母亲就算再?不待见她,为着她腹中胎儿?着想,也略松松手,至少在她生产之间,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詹氏确实看?不上徐温云的门户,自儿?子放出话来要娶她,就一千个?一万个?不赞成,可在儿?子再?三坚持下,又念及他身上那旧疾,最终也还是松了口?。 初入门时,儿?媳的表现也确实是差强人意,许只是个?庶女出身,浑身上下都透着些?小家子气,看?账理事也几乎是从头开始学起的。 除那张脸能看?得过去?,唯一的优点是还算乖顺,所以?这三年下来,也算得上是被调**教出来,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她腹中怀上的既是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嫡孙,因着这点,我也必会好好看?顾,绝不会让那胎儿?重蹈覆辙,再?患上什么天缺残疾来。” 詹氏说罢这话,复又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眸底涌现出些?嘲弄来。 “还是我儿?争气,让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你是不知,隔壁院那贱人,因着她那庶出子房中接连有孕,几乎就要踩到为娘头上来,指不定都生了袭爵的妄念,现咱们嫡脉有了传承,今后还有她们庶出什么事儿??” “袭爵?” 郑明存眸底闪现出丝精光,将杯盖略带了几分力道磕合上,由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