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忽响起阵兵器械斗的相撞之声,而后两?队身黑铠的兵士快步冲了进来,围护着朝臣们,兵刃一致对外,与御林卫拔刀相向。 个身形高阔,覆着银色铠甲的男人,在将士们的簇拥下,满脸煞气?地?踏入殿中。 随着他如风的脚步,红色战袍猎猎作响,银色泛光的甲面上,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那是张非常具有攻击力的面庞,五官立体沉冷,气?质铮然?凛冽,一双眼?睛狭长?幽深,有种锐不?可挡,与生俱来的强势。 李秉稹收了正在滴血的长?剑,踏上石阶,朝老皇帝屈膝深跪了下去,声线沉澈。 “儿臣护驾来迟,父皇受惊了。” 第四十三章 圆月高悬在夜空上, 月光轻柔恬静,洒满在了涛竹院内宽阔的横庭中,万物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寒蝉的鸣叫声?。 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徐温云斜斜倚在窗橼上,抬头赏月的同时,忽就有些想远在衡洲的家人,近来收到了回?信,弟妹两个已经?在入京路上, 想来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又不知为何, 想到了陆煜。 其实很不该在想他的。 不过就是个出身江湖的莽汉,用阿燕的话说, 给她提鞋都不配,更遑论居然还只愿给她个通房名份。 可她此生, 到底也?只有过那么一个男人,且这人还是腹中孩儿的父亲, 孩子与他血脉相连,终究也?算得上半个亲人。 因着这点?, 徐温云也?就能够原宥自己,偶尔容他在脑中闪现了。 …… 那日事毕后,她通身无力, 陆煜便依旧将她打横抱去池中沐浴。浴池是个露天的,抬头望天, 夜中也?挂了轮圆月。 二人紧紧搂抱在一起, 她柔弱无依靠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在水波微漾声?中,她掰着手?指头算二人即将分?离, 不禁带了几?分?怅然道, “也?不知中秋月圆那天,你我会在做些什么……” “那日,我大抵已回?家争夺到家产了。” 他语调不急不缓,有些餍足后的慵懒,紧而将她愈发抱紧了几?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 “芸儿,届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时徐温云满心?满眼?想着的,是如若借种成功,二人只怕已在中秋之前就分?道扬镳了,所以只柔顺敷衍了几?句。 现在记起这番话,便想他那争夺家产之事究竟怎么样了呢,她抬眼?望向?那毫无残缺的圆月……想来他也?已经?如愿,争夺到份家产,有地有宅,再也?不用四处飘零了吧。 …… 这夜。 徐温云想着宫宴上许是会有异动?,或会有消息传来,便一直未睡,待到子时三?刻,才听得院外传来阵脚步声?,立马迎上前去,是郑明存回?来了。 夜里原正?是人疲累安睡的时候,可他的眼?睛却在放光,情绪颇为高涨,有种经?历过大事的振奋。 郑明存向?来是个能沉得住气之人,可作为今夜参与宫闱巨变,改朝换代的亲身经?历者,心?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实在有些压抑不住。 迫不及待想要寻个出口与人分?享。 待入了书?房,四下无人时,他略略激动?在书?房中踱了几?步,略微定神后,对徐温云道。 “你可知今夜宫宴上发生了何事? 李秉稷在皇上膳食中下毒之事被当场揭穿,恼羞成怒要将百官灭口,幸得煜王及时带兵救驾,才免了场血光之灾,待一切调停后…… 皇上当即下了退位诏书?,宣布今后不理政事,只以太上皇自居,且废除李秉稷的太子之位,自即日起传位给煜王李秉稹,想来明日就会昭告天下。” “从今往后,改天换日。 这天下,便是煜王的天下了!” 官场上的政党之争,以往郑明存从未与徐温云提起过,可由他兴奋雀跃的神情来看,便知煜王登基,于荣国公府来说是为一桩好事。 徐温云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她轻抚了抚小腹,只觉肚里这胎终归能够安生落地,不会有什么无妄之灾了。 她朝前颔首,浅笑恭维道, “妾身恭喜郎主。 跟着当今陛下此等贤主,今后必能壮志得筹,成就番宏图伟业。” 说完方才那一通,郑明存才觉得心?境平复些,又掀起眸子去看她,心?中生出些复杂之感。 幸则那夜他回?头是岸,未曾将那份书?信送去东宫。他也?是到了宫宴上的最后关头,才知煜王部署得究竟有多么滴水不漏。 那份书?信如若送出,不仅改变不了最终结局,只怕现下整个容国公府,都如隔壁的房御史般,通家老小都去见了阎王。 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忽就觉得眼?前这女人,除了能给他装点?门面,好似也?有些其他方面的用处。 总而言之,郑明存今夜心?情大好,连带看徐温云也?觉得顺眼?了几?分?,大手?一挥道。 “你弟妹入京之后,就住卉芳院吧。 徐绍入国子监之事,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在家等信儿便是。” ! 果?然。 只要将眼前这位金主哄开心?了,她的日子才能更好过几?分?。 徐温云闻言眸光锃亮,激动?到立即屈膝行了个礼,做感激涕零状, “妾身多谢郎主顾念!” 呵。 要不说还得是娶个门户低微的呢,不过就是抬抬手?的恩赏罢了,也?值当她这般欣喜,此女倒是好打发的很。 “……我已平安回?府,你便也?不必担心?了,回?去早些安歇了吧。” ? 不是? 谁担心?他了? 说到底,徐温云担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前途与命运罢了。 不过她倒乐得他这么认为。 款款起身,嘴角抿着笑意,低眉顺眼?柔声?道了句,“是。” * 皇城。 乾清宫。 殿内充斥着股浓重的药香,窗橼紧闭着,透不出一丝风进来,鎏金雕花的香炉中,几?乎烧尽的安神香由中间折断掉落,充斥着萎靡不振的气息。 厚重华丽的床幔逶迤拖落在地,黄花梨木的雕花龙塌上,太上皇静躺在上头,面色苍白,空洞的瞳孔泛的灰色。 太上皇喝了那么久的毒药,身子早就亏空得厉害,方才在宴上又几?经?受挫,大受打击,以至于颁布完诏书?后,就体力不支晕阙了过去,在宫人的服侍下喝过汤药,这才沉着眼?皮转醒了过来。 太上皇悠悠转过头,一眼?就望见了守在塌边的李秉稹。 他已经?卸了自带杀伐之气的盔甲,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