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耳旁听他这么问了一句,只随意答道。 “那?是自然,哪个女娘不会穿针捻线绣个花啊。可我志不在此,手艺算不上特别高超,远比不上珍儿能开绣坊,可是平日里缝缝补补啊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煜郎若有衣角开线啊什么的,只管交给我,保准让你满意。” 其实?宫中的绣娘手艺高超,就算有个衣裳刮破,线角开裂……也实?在用不上她过手。 且皇家御用的东西破损了,更多是直接更换,断乎没?有什么缝补之说。 所以李秉稹问她的用意并非这个。 “有一事萦绕在我心中多年,一直未曾得解……恰好云儿懂得缝补之道,那?我不得不再问一句。 绣娘的针脚功夫,理应不会在一朝一夕间轻易更改吧?” 这还用问么? 当然,肯定,绝对不能啊。 徐温云不明白堂堂九五至尊,为何连这种常识都不懂,可既他问了,也只得耐着性子回答。 她眸光熠熠,望着人群中央那?个喷火的少年,连声喊了好几声“好”以后?,才扭头对李秉稹道。 “女娘手上的绣针针脚,就同你们?男人勤学苦难的武艺是一样的,轻易无法更改。 习惯成自然嘛,改换绣法,至少都得要三?五个月起,又岂会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变得了的呢?” 李秉稹意味深长“哦”了一声,而?后?剑眉微挑,带着略微调侃的语气,话锋一转问道。 “……那?四年前,那?双你说熬夜缝补,亲自为我制作的皂靴,为何就有两种针脚呢?” ? 不是? 好好的,为何忽然提起这茬来了?徐温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眸光躲闪,慌乱眨了两下。 “那?皂靴算得上是你我定情的信物,所以我一直好好收着,甚至还想过让绣娘,重新做双一模一样的出来。” “奈何绣娘说,那?鞋靴并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按照针脚看,那?靴筒上的云纹花样,显然是后?头添上去的……” 那?双皂靴是临时买的。 只有那?祥云花纹,才是她绣的。 可关于这一事实?,徐温云肯定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在大脑懵然半瞬之后?,她心虚到?了极点,无甚底气,结结巴巴道。 “啊?这…… 绣娘说有两种针脚么,呵呵,咳,估计是当时我连夜缝补,眼睛熬累了,阿燕帮我添了几针,是吧阿燕?” 阿燕万万没?想到?,主子会在此等?情况下,拉她出来挡这一刀。这猝不及防的,整个人都激灵一下,手中拎着的大包小袋,都跟着抖了三?抖。 阿燕紧张到?连吞了好几口唾沫,面上神情尴尬至极。 她此时若是顺着主子的话说,那?就是欺君的杀头大罪;可若是不就着这话讲,主子又下不了台。 她只能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别着脖子,由牙缝中挤出几句话。 “额,或许吧,或许就是如此。 ……也怪奴婢是个痴愚的,终究是年头久了,一时也有些记不清了……” 第九十八章 眼见这主仆二人支支吾吾, 语言不祥的,李秉稹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熬夜缝补,不过都是说出来骗他的虚言, 可怜他当年竟信了她的鬼话。 尤记得当年,她还如法炮制,将副一摸一样的鞋靴,赠给了镖队中?的另个镖师。 所以他当时若没有及时回头,那她或许早已调转目标,去同?别人生孩子了。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 越想就越觉得后怕。他如今提起这茬, 也没有想要秋后算帐的意?思?,最多带了些调侃之意?, 随口一提罢了。 眼见男人默不作声,徐温云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信了, 还是没信。不过眼见他没有刨根问底,揪着那双鞋靴的来历不放, 便知?他并?非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其实那日在云玉宫的佛堂中?,她曾见过那双皂靴, 就算事隔多年,也还是被保存得很好,由此可见他确是格外爱惜。 想到此处, 她柔声细语道了句, “……当年那些旧东西, 我只?怕煜郎瞧见不开心, 该扔便就都扔了吧。如若煜郎喜欢, 妾身再?重?新为你缝制双新靴。这一次,定不再?假于他人之手, 可好?” 心中?那些余留的怨怼,此时也在这番熨贴的话语中?消散了不少。 她其实很懂得拿捏二人之间的情感?节奏,线紧了就松一松,若是松了,就再?拽一拽。 他压根没得选,只?能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节奏走,并?且乐得沉沦其中?。 “……你方才都说自己绣艺不佳,我就不为难你。毕竟我的鞋靴在不同?场合之下,都有固定规格,工艺繁复得很,只?怕你做不来。 就给我纳双鞋垫吧,那个简单,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徐温云知?他这是为了自己考量,可奈何一时之间,那莫须有的胜负心冒了出来。 “看不起谁呢,我的绣功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劲,以往在衡州还未出嫁时,弟妹们的衣物还都是我绣的呢。 阿燕最清楚了,不信你问她。” 对比起身前?挡刀,果然?溜须拍马,才是阿燕最擅长做的。 她适时站了出来,大改之前?的怯懦卑弱,眼神坚定不移,言之凿凿道。 “这一点,奴婢确可以作证。 大到外衫厚褙,小到巾帕短袜,夫人可以说得上是面?面?俱到,那叫一个绣工精细,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在那狗腿子婢女夸大其词的赞扬中?,徐温云甚至挺了挺胸脯,显露出些自得神态。 李秉稹就喜欢她这么肆意?又憨然?的模样,唇角上扬,浅笑?着道了声。 “倒并?非信不过你。 不过是担心你若戳到手指头,来我身前?哭鼻子罢了。” 二了就这么说说闹闹,将沿街的小摊都逛了一遍,直到百姓们三三两两往回走了,他们才踏上了停在巷口的那辆车架。 因着天色已晚,整条永安街都陷入寂静当中?,经得主子同?意?后,车夫并?未将车架赶至后门,而是直直停在了正门口。 李秉稹先行一步下车,牵着佳人踩着踏凳而下,将她的指尖握在掌中?,并?未舍得再?松开,就这么着并?肩前?行往里头走。 才踏上石阶,就听得里头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母亲……” ? 按理说这个时辰,辰哥儿早就该睡了,怎得却?没有躺在榻上,寻了出来? 徐温云心慌一阵,下意?识就想要将指尖由男人掌中?抽出来,可这人也不知?怎么得,竟紧紧拽着不松手。 她略带了些慌乱,朝身侧之人望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