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李清河还没有等来放弃的裴元。 “我不相信。” 她趴在桌子上,闷闷地说。 “我就不信他能坚持下去。一个月不行,那就两个月,三个月,一年,十年。” 那瘙痒实在难以忍受。连她都忍不住会想这种博弈到底有什么意义,屡次差点击垮她,她就不信裴元能够长久坚持。 “裴元大夫真是个狠人啊。” 阿香看着萎靡不振的好友,发自内心感叹。 “清清,听我一句劝,放弃吧,论时间,你坚持不过他的。” “为什么?” 李清河瞥过脸,面颊贴着冰冰凉的桌面,眼睛盯着阿香,满是迷惑。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 银器碰撞声响起。 阿香眼帘低垂,温柔地摸了摸在感情方面尚且懵懂的好友的发辫。 “——清清,喜欢不喜欢的事情,怎么能论输赢呢?” “……我不明白。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反倒一点也不奇怪你会喜欢他哦?” 阿香毫不犹豫说:“就算你换一个人问,只要是见过你们相处的万花,就不会奇怪你们互相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看,你们一个方才及笄,一个已然不惑,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是你更强势啊。” “……什么?怎么可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欺负我。” 真是当局者迷。 阿香叹了口气。 “我看你是身在其中不知幸福深浅……举个例子,你对裴元大夫那么不客气,天天顶撞他,甚至还做了那么多恶作剧——你敢对李承恩将军做吗?” 李清河的反问冲口而出,甚至一点想象和思考都没有的。 “——我疯了?” 说完之后她才稍稍将被她踢门戳腰挖苦取笑直呼其名偷腰带放下三滥药的人的脸换成不怒自威的李承恩师父——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空气突然冻得人心慌。 “可是他们不差几岁啊。裴元大夫可是长辈,万花杏林一派弟子的师哥师叔,还是你的主治大夫,你却从一开始连个敬语都不称呼。” 阿香说。 “你为什么只会对裴元大夫那么不客气?” 什么为什么—— 李清河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哪有为什么。 她就是。 她就是…… “……我不知道。” “裴元大夫,虽然大家都说他俊朗不凡,儒雅风流,医术超绝,对后辈不吝指导,对万花尽心尽力,谷中谷外也有很多女子倾慕他……” 阿香感叹。 “但是,他根本谁也不让接近啊。对谁都是一副面孔,冷淡吝言,我们都挺怕他的。” “冷淡吝言?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刻薄我——” “你看,这就是我丝毫不奇怪他也喜欢你的原因了。” 虽然年纪不大,但有颗七窍玲珑心的阿香了然微笑。 “他对你一点都不冷淡。” 裴元大夫曾经的事,你也听说过一点吧?因为他人斗毒而被无辜卷入满门染毒而死的家族,行走四方传授医术却步步坎坷,开的药方低廉遭到所有医生的抵制,最后为了完善发扬医术,承诺活人不医…… 这个人,一点软不肯吃,一点输不肯服,一点同情都不需要。 阿香的话在李清河的脑海里萦绕,久久不肯消散。 裴元大夫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才华横溢,怎么可能不会温柔,不会说情话? 他只是,用冷淡和缄默划开了所有想进一步接近他的人。 他活得太骄傲了。 但是你是例外。 他对你,和对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在意你,清河。 喜欢不喜欢的事情,怎么能论输赢呢?只有深与不深。 他比你喜欢他更喜欢你,所以在你放弃之前,是等不到他先放手的。 最终在某个雨夜,李清河敲开了裴元的门。 “进来吧。”身披外衣的裴元手执烛台,侧过身,示意淋湿的李清河进屋。 “不,就在这。” 可在瓢泼大雨中站着的姑娘却摇摇头,低声拒绝了他。 “秋雨凉,你会风寒。” 裴元说。 “——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僵下去吗?” 李清河打断了他。 姑娘垂着头,豆大的雨点猛烈拍击着她单薄的身体。 她还在长个,即使裴元费心费力用药膳温养着,李清河还是过于瘦了。 瘦的当衣服被打湿紧贴在身上的时候,就像张纸片儿。 “你不和我在一起,你也不肯放手。” 纸片儿轻声说,在暴雨中那声音细不可闻,和她整个人一样脆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浑身湿漉漉的李清河抬头去看身披外衣的裴元,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闪电在天上亮起,照亮了她此时满身满心的狼狈,可她的眼睛却执拗地亮着,死不服输。 ……啊。 说真的,她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人? 他又老又尖酸,骄傲自大,一点也不知道谦让。满腹坏水,总是以耍得她团团转,看她受挫生气沮丧为乐。 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是最先离开的那个?” 裴元开口了。 “在你躲我的这段时间,我寄信问了你的爹娘,你的老师,你的师兄师姐,你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 裴元弯下腰,长发倾泻进了雨里,沾了雨水,蒙上了一层浅薄的雾。 他毫不顾忌暴雨,伸手拨开了粘在李清河面颊上的湿发。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所有人都会先一步离开你。” 裴元轻轻说。 巨大的狼狈击穿了李清河,彻底揭穿了她的外壳,掀开了她的盔甲。 她在雨中摇晃,如同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浮萍。 …… 终于。 彻彻底底输了。 就算她能举出他万千的缺点。 他却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灵魂的人。 裴元垂眼注视面色苍白的姑娘。 他本来想等李清河开口。 他一直在逼李清河开口。 他想要撬开那层壳,做第一个进去的人。 他有的是耐心,只要耐心计划,他绝对会成为占据上风的那一方。 可事到如今。 他看着她倔强抿起的唇,即使淋得透湿,冻得发冷都不肯走进干燥温暖的屋内,忽然就心软了。 “……何必呢。” 他叹了口气。 主动上前一步,拥住了瑟瑟发抖的幼兽。 摇曳着明亮火光的烛台碰到疯狂的雨幕,瞬间被浇灭。 这一方院落重回黑暗。 第一步踏出了,剩下的好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