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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0(1 / 1)

轮圆月更加明亮的、小娘子的、血红色的双眸。 “你就是花缁对不对?没事了,你别怕。如今县中毒害已清,你可以不用再逃了。” 她就是在听完了这句话后,全身脱力地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巡察使已经用从她身上拿走的证据、给县令定了罪。而花缁的全家,都死在牢中了。 几名看起来比天女还要华贵的小娘子围着她、尊敬地称着她“花小娘子”,给她沐浴,为她上药,还在问过她饿不饿后、给她端来了对那时的她来说只有神仙才能吃到的珍馐美馔。 她们告诉她,她们是长公主的侍婢,而长公主,就是救了她的人。 长公主? 她知道公主很尊贵,但又想像不出到底有多尊贵。 她曾在街上看到县令坐轿出行,周围的百姓全俯首贴地地跪着、屏声息气。在她看来,那已经是如天般高的尊贵人了。 恍恍惚惚地、醉了似的沉溺在食物里,吃完了一顿饭,她在侍婢们的劝说下躺回了床榻,在那片散着安神香气的罗衾锦褥中越陷越深,睡了过去。 睡醒了,再用药,再吃饭。 然后再睡去,再睡醒。 终而复始,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听到长公主要来见她时,她才意识到,她一直没能说出自己不是花缁。 她应该说的。 可在见到长公主后,她还是没说。 她没说自己是花缁,也没说自己不是花缁,只是默默地听长公主用“花小娘子”叫着她,听她向她说那份罪证如何重要,说那县令马上就会被问斩,说花家大义、要给他们厚葬。 太久了。 她没有否认已经太久了。 久到她已经没办法再将真话说出来了。 长公主离开后,后怕向她涌来。她这时才想到,她不可能就此成为花缁,就算花缁的家人全死了,在这座花缁长大的滏阳,也肯定有人认识花缁,她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戳穿。 对县里县令稍微跪得晚了些,都要被荆条抽、被常行杖打,她可是对公主说了谎,岂不是要被剪断指、剪断脚! 她慌极了、怕极了!终日躲着以泪洗面,说自己额上被刺了字,不想露脸、不想见人! 长公主没有勉强,还让人给她送来了许多顶帷帽。她在屋中时时戴着,怕到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一醒来就大祸临头。 但是,她没被发现。 她戴着帷帽去观了斩首、葬了亲人,直到坐着长公主的马车离开滏阳,她都没有没发现! 后来她想,也对,这些贵人眼高于顶,哪里真的会在意谁是花缁。她们不过是要个善待、厚待忠臣的名儿。 但即使这样想,她也还是怕。 刚到东都的那几年,她总是不停地做噩梦,梦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接着便是心脏狂跳、浑身麻痹着惊醒。 她对长公主的惧怕愈发得强烈。 怕到只是想起长公主,骨头都会开始打颤。 即使她已经是花缁了。即使原来的那个裘二娘已经死在了滏阳的那间柴房、尸肉也许早就被野狗鹫鸟分食。可她仍然不敢待在长公主的身边。 所以,刚到东都时,她就又用自己额上的刺字、小心翼翼地求长公主说她不想见人。 这次她还是如愿了。但是,又没有完全如愿。 长公主将她安置在了她出家的道观,让她留在那儿打理侍奉,常年见不到几个外人。 可每当长公主要隐姓埋名出远门,就总是会去带上她、让她做随行的婢女。 于是,她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要开始不停不停地惴惴不安。一次又一次,上洛、襄武、春陵、汝阴、辽山、范阳…… 可扶光郡主却说,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是花缁。 如果长公主知道,如果长公主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那她这么多年因此而受的啃噬和痛苦,到底算什么…… “郡主,你与陆小郎君的事,我听说了。” 因为剧烈的痛与恨,花缁反而更镇定清醒了。 她盯着陆扶光,双眼如夜中幽亮的狼目,“你们早已花前月下,背着人,谈尽了情和爱,可当有外人在时,你们却疏离又守礼地只是世子、郡主,只是堂兄、堂妹,让别人谁也看不出你们有染。跟你阿娘当年,好生得像啊。” 看到小贵人变了的脸色,报复的快意让花缁连肉、体的痛都忘了。 她接着看向了瞿玄青,对着她,大到快要撕裂般地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讥嘲的笑。 当年,虽然常在外伴于长公主左右,但花缁从来都不知道长公主隐迹藏名著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具体又做了什么。 长公主并不是时时带着她,回来后也不会同她交代,就算当着她的面说了什么,她也总是听不懂。 什么“最信得过、最值得托付”,她于长公主,不过就是个伺候衣食的侍婢而已。 可瞿小郎君不一样。 几次乔装外出,他与长公主都形影不离。 他们同进同出,同吃,也同住。 也是那个时候,花缁才知道,原来,人和人是真的可以只靠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 书上的“眼意心期”,写的就是他们的样子。 但当她留意后才发现,整个东都,竟没有一个人看出长公主与瞿小郎君的男女之情。 他们在众人面前,也会 说笑,也会聊诗聊画、谈天论地,可也仅仅如此,两人望向对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情愫,与她曾见过的完全不同。 都是骗子。 她是骗子。 他们也是骗子。 不过,她没想到,他们居然连瞿玄青也骗了。 去年再遇瞿玄青时,她是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所以想也没想,脱口就将她和段郎的儿子说成了是和瞿小郎君的。而后,她又急忙地将许多瞿小郎君与长公主之间的事换成了和她的。 眼看好像能骗过去了,她却听瞿玄青提起了瞿小郎君的那封家书。 听到“心爱女子”四字,花缁吓得肝胆俱裂,以为一切都完了,她的谎言终于不再有用、终于要被揭穿了! 可瞿玄青居然以为那人是她。 她不知道! 瞿玄青不知道! 瞿玄青不知道瞿小郎君心爱的人是谁! 她当时心中欣喜若狂、却不敢露出半分,而现在,她终于能毫不遮掩地笑出来了。 “说着要为兄长、为国公府报仇,却连兄长心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不再骗人了。 她就是说谎了。 她的儿子根本就不是瞿锦叶的。 但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瞿小郎君信任你,可他瞒着你,他们都瞒着你,他们信不过你,所以你才会连我这种人的谎话都识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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