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胰腺在人体比较深的位置所以早期很难发现,就算手术,成功率几乎没有,难度、风险之大也是其他癌症不可比的。 白檀缓缓垂下眼眸,又是那种很复杂的心情。 明明是她先不要他的。 霍泱也说过,人应该善良却不能愚善,人心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想害一个人或是爱一个人,都在这复杂的一念之间。 或者说,去或不去也在一念之间,但要突破这道界线却成了此时世上最难解的难题。 “妈咪……”这时,小铃铛揉着眼睛过来了。 她好像还没睡醒,一头栽进白檀怀中。 小孩有点起床气,哼哼唧唧赖赖唧唧撒着娇: “妈咪,好热哦,小铃铛想吃一支小雪糕可以咩?” 白檀抽出湿巾给她擦了擦小脸,道: “妈妈这次不能答应小铃铛了,现在已经是晚夏,吃太冰会闹肚子。” 这个年龄的小孩都是记吃不记打,哪怕她之前因为吃雪糕而闹肚子哭哭啼啼一晚上,可也扭头就忘,继续撒娇: “可是!可是……妈咪呀,我想吃~” 白檀深深叹息一声。 他作为成年人更应该考虑清楚一支雪糕给幼儿带来的利害,可每次这个小丫头这样撒娇,他总是无法招架,心软的一塌糊涂。 颇有心机的小丫头好似也知道自己怎么说话、哪个角度最可爱,卯着劲儿往他怀里拱,然后抬起肉鼓鼓的小脸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朝他发射星星光线。 白檀又是一声叹息。 所有的小孩都这么会撒娇么?好像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妈妈啊,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养大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瞬而过,白檀倏然绷直了后背,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 白檀缓缓看向小铃铛,小丫头见妈妈终于忍不住要张嘴回答了,使劲把眼睛睁更大,眨啊眨。 “好吧,不过现在我们要出门一趟,雪糕在路上吃吧?” 小铃铛振臂欢呼,忙跑去衣帽间翻出自己的小裙子,懂事的自己换衣服。 车上。 白檀刚拧下车钥匙发动了车子,小铃铛举起小布丁雪糕送到他嘴边: “妈咪先吃。” 白檀也不是任由这小孩拿捏的傻瓜,“啊呜”一大口咬掉三分之二,只留一点点给小丫头。 冰的他太阳穴都疼。 小铃铛却一点不埋怨,舔着剩下那点雪糕道: “妈咪最喜欢吃小布丁惹,等小铃铛长大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给妈咪买小布丁。” 白檀想哭。他这个小闺女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总是让他这么愧疚。 …… 到了医院门口,白檀拿宝宝专用口鼻湿巾给小铃铛擦了擦嘴巴,又喂她喝点水漱漱口,然后给她戴上小口罩,提醒道: “小铃铛还记得吧,在外人面前要叫我爸爸。” 小铃铛点点头,牵着妈妈的手屁颠屁颠往住院部走: “妈咪我们为什么来医院呀?” 接着心惊胆战地皱起小眉头:“要带小铃铛打针咩……” 白檀笑笑,蹲下身子将女儿额角的碎发拢到耳后,认真解释: “不用害怕,我们是来看奶奶……外婆?总之,是来看望妈妈的妈妈,她生病了。” 小铃铛若有所思,童言童语非常天真地说了一句: “原来妈咪也有妈妈呀,头头屁屁和Angle也有妈妈,大家都有妈妈。” 三岁小孩的一句话,令白檀倏然身体一顿。 晚夏的热浪依然威力十足,照得人眼睛发酸。 “是啊,大家都有妈妈。” 白檀笑笑,努力收敛起眼底的雾气,牵起小铃铛的小手捏了捏: “走吧。” 病房门口。 白檀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望进去。 印象中,林知微这个女人一生美丽明艳,她有很多得体的漂亮衣服,即便是干燥的秋天,她那完美的妆容依然通透细腻。 白檀很小的时候,她为了保持身材可以做到一天只吃几片鸡胸肉和一点蔬果,吃任何东西都是计算着卡路里来。 白檀的视线穿过玻璃落在病床上。 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现在浑身浮肿,头发白了大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皲裂苍白,眼中神采不再,只剩沉寂的呆滞。 白檀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好情绪,敲敲门。 林知微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嘶哑不成调地道了声“请进”。 看到来人,她无神的双眼倏然亮了,忙忍着剧痛支撑着身体坐直。 “小檀,你来了。” 她又看到白檀身后抱着小小一束鲜花的小女孩,正害羞地抱着白檀的腿,悄悄探出半张小脸好奇地看过来。 “这是……?”林知微抬手拢了拢耳边碎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小铃铛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虽然她看起来很憔悴,但她还是觉得她好漂亮。 白檀道:“这是我女儿。” 林知微一愣,随后慢慢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对不起,我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也没能作为母亲到场庆贺。” 白檀淡淡道了句“没事”。 多余的话他还是不太想说。 小铃铛抱着花束,回想妈咪教给她的儿歌: 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她想了很久,伸长手臂将鲜花递过去: “奶奶你好,我叫小铃铛,大名叫白清绮,英文名叫Kathy,我今年三岁惹。我来看你惹,祝你早日康复~” 稚嫩的小声儿说着冗长的自我介绍,林知微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 她接过花束,对着小丫头招招手。 小铃铛颠颠走过去,蹬着小短腿爬上病床,蹬掉鞋子,慢慢趴进林知微怀中,小声道: “奶奶你长得好漂酿呀,小铃铛长大后也想像你一样这么漂酿。” 林知微摸了摸自己苍白皲裂的脸颊,仓促地擦了一把脸颊,低下了头,目光有些闪躲: “会的,小铃铛本来就很漂亮。” 小铃铛虽然是第一次见林知微,但她是妈妈的妈妈这个念头在她幼小的心里生根发芽,她觉得自己深爱着妈妈,也应该爱妈妈的妈妈。 林知微怀抱着小铃铛,腾出手来给她削苹果吃。 她问白檀: “怎么没看到你太太,她工作很忙么。” 白檀随便扯了个理由: “她现在在国外。你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林知微将苹果切成小块,扎上小叉子递给小铃铛,沉声道: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人各有命吧。” 白檀沉默了,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林知微擦过手,给小铃铛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