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靠它撑过最初借贷的半年。 到时候,等他的投入有了回报, 见到了回头钱,他就有能力一口气偿还掉了。 马玉树一眼就将他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坐在研究室里的人,永远不知道在外谈笑风生搞交际的人的本事。 只要马玉树托人找点关系, 在审核的环节稍微卡他一卡,耗他几个月, 本部亮的如意算盘就泡汤了,他也就完了。 这种“完了”,和他之前流浪乞食的日子相比, 是彻彻底底、再无回旋余地的“完了”。 但他没想到, 老书生一样的本部亮,会当着他这个著名的大流氓, 玩耍流氓这一手。 本部亮没有回应马玉树的质疑,只平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马玉树怒极反笑:“本部先生,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吧!” 本部亮的后背唰地淌下了一片冷汗。 但他口吻依然镇定:“嗯,你来吧。” 撂下通讯器,马玉树对着空气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 既然不想好过,那就别过了。 正好,自己也不必多此一举地扮演好好先生,和他虚与委蛇地磨蹭那么久。 他直接动手把本部亮抓回来,等本部亮的利用价值耗干、变成一个真正的老废物时,马玉树有的是办法好好招待他。 他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干将,一个皮糙肉厚,身高近两米的壮汉。 本部亮老小子打定主意要翻脸,必然会请人保护他。 可马玉树在借贷市场也是有一号的,明面上有韦威集团,背地里还另有人撑腰。 银槌市里的雇佣兵,但凡是有头有脸、还想立稳脚跟的,想捞这笔黑钱,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利弊得失。 为了这笔烫手的钱,得罪这么多人,绝对不值当。 所以,本部亮就算有钱,也只能雇得到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的小雇佣兵群体。 这些小虾米的实力,完全不足为虑。 壮汉带来了四十来号人。 马玉树没打算搞添油战术,一个个送,务求一步到位,直接把本部亮抓回来一勺烩了。 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又细皮嫩肉的马玉树,在这群凶悍勇猛的催债小弟面前,活像是个老瓷人。 然而马玉树有钱,有头脑,即使他眼前的这位壮汉能一巴掌捏碎他的骨头,也得乖驯如绵羊,听从他的差遣。 马玉树简明地下达命令:“我要我的钱。还要他的脑子。活的脑子。人可以不那么活。知道我的意思吗?” 眼前的团体齐齐爆发出了一声怒吼:“知道!” 马玉树推一推眼镜:“去吧。” …… 一个小时后,他接到了领头小弟的通讯。 马玉树正在啃西瓜,心火稍降。 他花了一个小时,盘了一下如今的局势,原本灼灼燃烧着的心火也平复了些许。 本部亮的情况和那些黑户诈骗犯不同。 那些人无名无姓,拿的也是小钱,大可以一猛子扎进人海里不回头。 但本部亮唯一的金字招牌,就是本部亮自己。 如果不早早经营起来,让钱生钱、利滚利,他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技术人员拿着钱,就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天长日久,早晚有一天被吃干抹净。 本部亮上次也是带着充足的钱离开泰坦公司的,结果怎么样? 也就是说,本部亮只有两条路。 要么卷钱跑路,等着再次被洗劫干净,要么硬着头皮做他的生意,提心吊胆,仓皇度日,等着自己上门算账,就算有心想逃,也逃不快、逃不远。 接起通讯时,马玉树的嘴角还沾着一粒西瓜子。 他用大拇指把西瓜子抿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人到手了?还是跑了?” 那边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提问,而是遥遥传来了喘息声。 听声音,还挺年轻。 马玉树皱皱眉,掩住自己另一只耳朵:“喂?说话。” 那边终于有了回音:“……喂。” 马玉树一个打挺站了起来。 这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小弟的声音!! “你……是谁?” 电话那边的金雪深在于是非轻轻的抚背下,已经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他倒提着他的弓箭,弓弦上有血,是别人的。 他正坐在那个两米高的壮汉脑袋上。 壮汉已经昏迷倒地,人事不省,一颗光头烂西瓜似的血流成河,正好方便当个临时座椅。 金雪深的脸,地下世界里的不少人都认得,因此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于是,他自报家门道:“‘渡鸦’。” “‘渡鸦’……”马玉树的心里无声地翻起了惊涛骇浪,“宁兔……宁灼的人?” “是。”趁着那边马玉树愕然之际,金雪深马不停蹄地抛出了下一个致命打击,“本部亮的命,我们保了。” 马玉树的心脏沉沉地往下坠去。 是“海娜”? 本部亮怎么能请得动他们出山?! “海娜”是出了名的谁也不靠,几家大公司的面子,他们谁都不卖。 尽管马玉树虽然没见过“渡鸦”,但他消息灵通,知道他是“海娜”的三号人物,说的话绝对有分量,几乎可以代表“海娜”的态度。 听说本部亮那个死儿子本部武,在逃狱前曾经雇佣过宁兔子当保镖。 难道他们是那个时候勾搭上的? 马玉树刚刚吃下去的西瓜、吸收到的水分,全部化作冷汗从毛孔里渗出。 雪白浆硬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变得沉重粘腻。 面对本部亮时,他舌灿莲花,九分假,一分真,但他有一句话没有撒谎: 他也是从他的顶头上司那里借的钱! 他背后的势力也不是做慈善的,白给他钱让他往外借。 他也是从老大那里借来的高利贷。 至于能从底下的人身上攫取多少利益,全瞧他的本事。 这笔生意是由他一手促成的,如果没了本部亮的大脑,又没了钱,自己背后的人怎么处置本部亮暂且不提,自己这个办事不利的中间人,是必然要大出血的! 马玉树的声音有点抖:“‘渡鸦’先生,有事好商量,先不要把事情弄僵。这样,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地点和时间你来定。” 电话那边是昔日的“马叔叔”。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 小的时候,他还送过金雪深一套游戏机。 往昔的回忆,让金雪深的拳头攥得更紧,声音也是紧绷绷的:“好啊。”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马玉树的心反倒先虚了。 他吞咽了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我想请宁先生出来谈一谈。这里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