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 他是《正义秀》的制片,是《银槌日报》的金牌记者,在公众面前从不作妖,始终是一个优秀的新闻业者形象。 这样的实锤黑料爆出来,对他形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一生玩弄舆论的人,承受了最严重的反噬。 在凯南的支持者还在网络上和人打嘴仗时,已经有人身体力行,潜入联合健康,以家属探视之名,混入ICU里,一巴掌把凯南的氧气面罩打飞了出去。 在那人叫骂着被联合健康的保安人员抬出去时,凯南也被再次拉去抢救。 凯南颤抖着身子,连哭也哭不出来——泪腺也烧坏了。 他已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嘶嘶的气流音:“我不想活了,你们别救我……别救我……” 联合健康对他的回应,是面无表情地把他拖到了手术室。 抢救、清创,全力为救治他的生命而服务。 凯南受着舆论和身体的长期裁决,在床上挣扎了半个月,才因为排异反应凄惨死去。 他的家人甚至不敢出面给他收尸,就此隐遁。 联合健康不负责收尸。 全力想要切割的interest公司,在联合健康的再三要求下,只得捏着鼻子,派出一名底层工作人员,把他匆匆烧成了一捧灰,草草下葬。 他刚刚下葬,骨灰就被人刨出来,当街洒了一地。 对此,仍是无人问津。 而林檎在凯南生前,是他力捧的对象,本来也该承受连带的反噬。 结果,凯南之前对他的污蔑,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人为了蹭一波凯南的热度,公然承认是凯南唆使他来栽赃林檎的,他左思右想,觉得良心不安,所以要公开向林檎警官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回头盘点,发现林檎的确是很久没上过凯南的节目了。 这下,众人是豁然开朗了,自发脑补出了一个与事实无比接近的真相。 ——林檎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和凯南闹崩了。 而凯南不满林檎,于是下了黑手害他,要把他搞臭。 林檎从不放在心上的丑闻事件,居然也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既然谈起了林檎,那就绕不开凯南的宠儿、之前“白盾”的负责人查理曼。 他可是一直和凯南沆瀣一气,直到名声臭大街了,才被凯南亲自揭发出藏匿妻子尸体的丑闻,身败名裂。 他现在在哪里呢? 但因为查理曼到底是过去的人了,大家对他已经兴致缺缺,谈过了,也就算了。 现在的查理曼,也的确希望他就此被全世界遗忘。 他当年跟黑市关系匪浅,借着职务之便,给他们帮了不少忙。 尽管他如今已经堕落到底,树倒猢狲散,但至少还有一两只猢狲,愿意远远地向他投喂一两只香蕉,让他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们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查理曼也不敢奢求太多,默默支了个小摊位,卖一些日用品,糊口维生。 因为没钱去像他的儿子一样做生物换脸,他只能剃光头发,扣上一顶渔夫帽,用厚厚的、不修边幅的胡茬来掩盖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鉴于他昔日名人的身份,他还是不止一次地被人认出来。 这天,他到云梦区沿途摆摊,碰上了清扫沿街摊位的“白盾”,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带队的“白盾”警队队长扫了他一眼,越看他越是眼熟,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是不是那个……查理曼先生?” 查理曼拨了拨被油污腻住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默不吭声。 那名“白盾”队长却并没有对他冷嘲热讽,而是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您好。我是云梦区的别动队三队队长。” 查理曼掀起发肿的眼皮,在记忆中搜索到了这张脸,但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在他离开时,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而已。 虽然已经对他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但他对自己的尊重,让查理曼感受到了久违的惊喜。 他开口道:“你……还在云梦区?” “是。”队长答得挺干脆,“我一直都在。” 下一秒,队长就放下了敬礼的手,将一张薄薄的电子罚单递到他手里:“罚款两千。没收全部货物。车我给您留下,不带走了。” 这转折来得实在太快,本来还想和他讪笑两句的查理曼脸都白了,难堪得浑身发抖:“两千……这……我半个月也挣不来……” 这一点钱,不过是他过去吃一顿下午茶点心的花费。 如今,查理曼却要腆着脸,向昔日的下属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你看,能不能放过我这次……” “云梦区违规摆摊,一直是这个罚金标准。”队长态度平静,“是当年您定的。” 查理曼:“……” 听他这样说,查理曼就知道这事是没得商量了。 破财的肉痛感,让他怒火万丈起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讥刺:“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升不上去、离不开云梦区吗?就是因为轴。” 闻言,队长有点讶异地抬头,看向查理曼:“我升不上去,是因为云梦区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我想让它变得更好。” 查理曼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觉得这是无能的人在给自己找借口。 他反唇相讥:“那它有变得更好吗?” 队长说:“你老老实实把钱交了,就能变得更好一点。” 查理曼:“……” 他被这个木头脑袋气了个半死。 等他一走,查理曼就一口口水啐到了地上。 刚才“白盾”来时,一群小商贩做鸟兽状散,如今这里撤成了一块白地,四下已经没有人了。 查理曼对云梦区的道路并不熟悉——尽管这里的街道格局几十年如一日,从没变过,但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辖区里认真走过看过。 因为他当年清楚,他不会在这个泥潭里挣扎很久。 他推着自己的小车,埋着头,艰难地往前走去。 忽然,一只脚踏上了他的空车前端,阻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查理曼当过“白盾”,如今也不是如本部亮一样的老头子,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悍勇的。 他抬起头来,怒道:“你——” 后面的话,统统哽在了他的喉咙里。 宁灼静立在他身前。 他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可仍然是苍白,不知道是格外受上天厚待,还是生来就亏欠了上天什么,他天然长了副薄命红颜相。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一触即碎的人面前,查理曼两股战战,肌肉僵硬,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他腿一软,跌倒在地,汗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他的面颊滚滚下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