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来了,”阿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看?那车,都在?门口?停了大半个小时了……要不我去请他进来?天怪冷的。” “您可别了,”梁丹妮捏了捏猫胡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不回我,晾他会儿吧。” 他这么有耐心,到现在?都不来敲她的门,每每此时,她就更想与他消磨。 可是,等猫做完了繁琐的保养从桌上跳了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伏到沙发边打盹儿去了,还是没听到门铃儿响起。 梁丹妮摆弄着插花,也开始倍感无聊,光脚出了门。 “哎!哎,丹妮——” 阿姨忙追着她去送鞋。 稀薄的冷空气充斥四面,围拢过来,男人似乎是见门边有了动?静,这便也才从车上下来,他懒懒咬了支烟,晃了眼她空荡荡的身后。 大雪汹汹落了满肩,他的嗓音透出清凉的倦漠。 “人呢。” 江嘲很快注意到了她光溜溜的两截脚面,“鞋也不穿。” “你急什么?”梁丹妮靠住门,抱起手臂,“都等这么久了,还差这么一会儿?你这一句话也没有,直接飞到南半球潜水去了,怎么,是和别的女人潇洒结束了,才能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么。” 她又打量他身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换车也跟换女人一样快的?” 江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回到车上去。 “喂!”梁丹妮一下站直了身,寒意直窜她后背,“你干嘛去?” 江嘲懒懒地扶住了车门,从袖口?蔓延而?出的黑色纹身蔓延至他修长的指节。映着雪色茫茫,颇显扎眼与野蛮。 “我干嘛去,”他不疾不徐道?,“你不让我接人,我总得去跟幼儿园老师请个假吧?我今天很忙,没空照顾他。” “……江嘲,”梁丹妮秀眉一皱,忍无可忍,“你他妈的还真叫我给你养小孩?!” “小孩子喜欢粘着你我有什么办法,”男人呼出口?烟,那笑?容实在?邪气可恶,“多亏了这段时间都扔在?你这里,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 他说着,又向她身后瞥了眼,“到底醒没醒?真要迟到了。” 梁丹妮气得牙痒,在?门边吹了这么久冷风,她多少也有点站不住了,趿上鞋子:“关阿姨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 “她说,她马上回北京了,过阵子有个画展,她想我陪她去。” “所?以?”江嘲挑了下眉。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到时候你能不能空出点时间?”梁丹妮懒得和他兜圈子了,“正?好,我爸爸也想见见你,跟你谈谈最近公?司的事情……” “没空。” 江嘲薄唇轻启。 “没空是什么意思……”梁丹妮不可思议,“又不是只说公?司……我们和关阿姨一起给你补过个生日也不行?” “我从来不过生日。” 梁丹妮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从来不过生日的人:“你和之前?的女人,女朋友,前?女友,暧昧对象……没过过?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从来不过的么?又用这种借口?糊弄我。” 男人稍摘下烟,看?着她,微微地笑?:“你问的有点太多了吧。” “……” 梁丹妮瞪他一眼,让阿姨把人从楼上抱下来。 她最近也听到了公?司的事,说:“你没必要跟秦伯伯他们置气,他脾气就是那个样子……不过《迷宫》这事儿你真该好好考虑下,这个ip我也很喜欢,原作者是个日本的科幻女作家,我读过她的书。” “一个作品有一个作品的命数,对游戏产品也是这样的,之前?折过一回,说明在?改编成?游戏方面肯定存在?克服不了的硬伤,‘灵动?制作’是小作坊,眼界太短,稍微做过一些市场调研的公?司怎么会买这么个烂尾作。” “只是做运营和发行其实还好,要是完全买断,必然会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还有研发成?本……加上,你如果真交给他们那群人,这个项目绝对会砸在?你手里第二次的……这样,对FEVA也不好。” 直到现在?,FEVA内部的某些界限也是心照不宣,说白了,到现在?,已经不是针对这项目本身的拉锯了。 五六岁的小男孩儿睡的很香,脸蛋儿奶白奶白,江嘲从阿姨的手中接过,抱入怀里。 小家伙嘴巴一张一合的,梦呓喃喃,立刻勾住了他的脖子,谁也叫不醒似的,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 小家伙脚上一只小小的鞋子掉在?了地,梁丹妮正?要捡,江嘲低声地说了句“我来吧”,还算稳当地弯下了身。 他指尖一勾,从地面捞起,再直起身,还是不禁为?怀里这沉了不少的重量皱了眉。 梁丹妮怕他不方便,体贴地为?他摘掉了唇上的烟,她也勾了勾小朋友的软嫩脸蛋儿,“很重吧?昨晚一个劲儿问你怎么还不回来,问他画的画儿你看?到了没……你倒是回个消息呀,潜水那么危险,他也是担心你。” “哎,江嘲,我一直很好奇,你小时候到底跟嘉樾像不像啊?也这么喜欢粘着大人么。” 江嘲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把小孩儿放入儿童座椅,梁丹妮的那条粉色的FENDI毯子罩得很严实,出现在?小男孩的身上多少有点突兀和好笑?。 “你想多了,”他这也才回答了方才她的话,“我根本不在?乎,这个项目最后会砸在?谁的手里。” 话题跳了回去,梁丹妮愣了一下:“那你?” 他就是觉得好玩儿罢了。 她已经有了答案。 “……” 车子发动?之前?,梁丹妮欠了欠身,透过窗口?叮咛他:“雪大了,你开慢点儿,早说来不及了嘛,我就早早让阿姨送下来了。” 江嘲对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 梁丹妮于是哼笑?:“行啊你,你也是会说人话的嘛。怎么样,过阵子等你没这么忙了,我们要不要去阿勒泰滑个雪?我最近认识了一心外?医生,滑雪超厉害的。” “你问他不就好了,问我做什么。” “你又不会说人话了是吧——” 今年寒潮来袭,气候比以往十年都要更加恶劣严酷,幼儿园老师半路来了数通电话,高?架上下堵的水泄不通。 眨眼之间,雪又大了不少,没半点法子。 带了个小拖油瓶,没法抽烟,江嘲莫名的有些烦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 印象中下这么大雪,还是北京九年前?的冬天。 在?那一年。 自那之后这么多年,他也没再尝过那般凛冽分?手的滋味了。 只这么一个失神须臾,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