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个字。 “——滚。” 被逮到了话柄,乱七八糟的人到底是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这?个字,举起相机对?着他的脸“咔擦咔擦——”一阵狂拍。 陈之夏被他牵着往楼上去,他的步子大,她有点儿跟不上,都微微地喘了气。 ——已经不记得这?场景,何时在她身上发生过。 不多时,似乎是安保人员来?了,呼喝阵阵,那乱糟糟的脚步声就消失了。末了,还有人叫嚣着他的名字,说要给他好看?。 不知到了哪一层,他终于停下。 她的心如鼓擂。 陈之夏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今日相关的行业通稿上会如何写他与她了,她稍稍地站定的一刻,都没正眼?去看?他,转身要走。 江嘲又很?混蛋地用了些力气,没松开。 “……”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促狭地敲了一下,险些跌到他的心口。 “怎么?了,”江嘲看?着她,轻笑,“这?次怎么?不装不认识我了?” 陈之夏挺没好气,抿着唇:“你是想?让我把你刚才对?他们说的那个字,对?你再说一遍?” “听你骂我一句滚能怎么?样,”江嘲用下巴点了点她挂断的手机,意味深长,“见到我就挂别人电话,你跟谁,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合拍’?” “吃醋啊?”陈之夏讥讽地勾起了嘴角,眸光淡淡。 江嘲挑眉,“不可以?” “——可以啊,你想?怎样都可以,都随便你,”她倒是全无所谓,顿了下,说,“但你这?样真的有点可怜。” 江嘲失了笑,矜傲的眉眼?微垂下,定定地瞧住她,嗓音也变得很?低:“陈之夏,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好。” 她才说过她不想?再见到他。 这?一刻,他好像,就要她满心满眼?,必须都是他。 陈之夏依然笑吟吟的,迎视他:“我什么?态度呀?” 江嘲盯住了她的唇,微微地低了身,笑意很?是轻佻:“你这?是作为你们‘灵动制作’,要跟我好好谈合作的态度?” 陈之夏退无可退。 她穿了件墨绿色的灯芯绒长裙,领口滑开了片,不深不浅的,两截锁骨莹白,脖颈纤细,挣扎着弄乱的头发,勾着张娇妩的脸。 他逼近的这?一刹那,她忍不住阖了下眸,长睫毛拂下片浅浅的阴影,像是枯蝶破碎的翅膀。 很?像是那年的她。 “——说话,”江嘲带了点儿冷笑,“还是你现在和我说个话还结巴?跟我好好说句就那么?难。” ……谁结巴啊。 陈之夏动了动唇,还未开口,代替她回答的,是才挂断没多久的手机,又一次在掌心的震动。 动静细微,却足以突兀到使人觉察。 江嘲顿了下眸。 那时,他从上向下方的展场俯瞰,穿梭在这?般庸庸碌碌之中的她,轻盈,稳妥,富有同?情心。 被人依赖着,闪闪发光,并且坚不可摧。 ——或者说,如今有关于她的一切,与他无关的一切,都是坚不可摧的。 让他那么?那么?的,想?要全部毁掉。 他甚至很?想?看?看?,她身上的这?些东西?,完全被他摧毁之后的样子。 但在惶然之余,她还是平静地瞧住了他,依然不可摧折。 “你要我的态度?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好好说句话,好好地谢谢你么??” 把最大的展台留给他们,甚至刚才还为她解了围,或者是今天更早之前,“好心”地停下车,载了她一程。 这?一切的一切,他不过就是为了拿不到手的《迷宫》,仅此而已。 他总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陈之夏见他不语,红唇微张着,笑了起来?:“看?来?我也没说错,江嘲——你这?样还真的挺可怜的。” “……” “——好啊,既然你想?,那么?我就‘谢谢你’,好不好?满意了吗,” 她温柔又礼貌,甚至克制了自己的尖刻,“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原本我们砍了宣传项目的,你是不是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没有丝毫‘应急预案’的能力?” “你是在说我自作多情了?”江嘲冷笑。 “我没说这?种?话哦,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她无辜地对?他眨了下眼?,“你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那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江嘲真是被她气笑了。 几?番照面,很?难说是她身上的变化,带给他惊喜更多一些,还是错愕更足。 她和过去的她,实在很?不一样。 他彻底放开了她。 陈之夏却是不动了,她定定地倚在那楼梯的栏杆,抱起手臂,纤薄的肩微耸,清冷雪色映在她眉眼?。 脖颈一侧的那粒红朱砂,很?是漂亮。 任谁去瞧现在的她,都很?难移开视线。 手机震过一遍,又开始。 “不接么?。” 江嘲修长的手指衔出支烟,放在了唇,看?她一眼?。 陈之夏稍稍整理着肩头的发,全然把他的话当作了挑衅,她便反笑着问:“你想?听我们聊吗?” 迎着烟气腾腾,男人半眯起了双好看?的眸子,低声地笑:“你知道我也不会介意。” “——你可真大度。” 陈之夏都隐隐地咬住了牙。 “也还好吧,”江嘲吞吐着烟气,“没大度到可以白吃你的醋。” 陈之夏就差也骂他一个“滚”了。 但她忍了忍,终究还算有涵养,没把这?话说出口。 来?这?边也是想?透透气的,里面太吵,太闹,旁人总要把她与他提及在一起,她也有些心烦。 实在要说,她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好像那些年,他总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课业压力很?大,心情也很?不好,忘了是哪天偷偷出去买了一包,呛得流眼?泪,就把剩下的全部丢到垃圾桶。 那天她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 他们一如既往上了床。 分手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每次见面,他好像就是为了睡她。 ——然而每到那时候,她的坏心情,所有的患得患失,还是会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不再需要其他方式来?消解。 而他之于她的那些时日,如今想?来?,变得混沌,梦幻,又不真切,现在她偶尔想?去确认其中的一些事,又总是下意识地频频退缩。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是和他分开以后才学?会抽烟的。 隔着层玻璃向下望,展厅里仍很?嘈杂,他与她则更像是被困于这?透明玻璃缸中两条游鱼,逃离至此,意外共居于同?一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