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坐在床上的小锦鲤惶然仰倒,一只腿被人钳制着,他想起也起不来,只能无力蹬着腿,软绵绵的嗓音带着泣音,凶燕长观说要扣他工资。 燕长观手中力道加重。 那截白皙的肤肉攥在他的手心,被手指印住的位置渐渐反射出绯色,如同坠在雪地里的红梅。 “……松手。”锦声泣了一声,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人,“燕非江,燕长观。” 仿佛被几个字刺中,燕长观松了松五指,锦声趁机抽回自己的腿,泪眼涟涟地撑着床起身往外面跑。 “等下。”燕长观喊住他,“别走,我不干什么。” 锦声脚步一停,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他握住门把手,探头在门边看,半边脸都压在门框上,眼眶还是红的,无声盯着燕长观看。 燕长观知道他在等一个解释。 “……刚刚那不是我。”燕长观嗓音略哑,为了让锦声继续信任自己,他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甩锅,“刚刚是燕非江。” 锦声没有全信。 但是他又觉得燕长观是正经人,应该不会做这些不正经的事。 想到刚才被钳制时无法动弹的感受,小锦鲤吸了下鼻子,有点委屈地瘪了下嘴,声音软又哽,“那他是怎么来的?” “有个词叫夺舍。”燕长观平静道,“鬼可以夺舍生人的身体,而我修为高超,所以燕非江没法彻底夺舍我。” 听到这里,锦声已经信了大半了。 他微微松开手,站直了身子,腿心那阵炽热的痕迹仿佛仍在,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肤肉。 燕长观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锦声闷闷嗯了声。 “你总不能天天不睡觉,我的建议是,要么杀了燕非江,要么揍服他。”燕长观平静道,“让他知道你不好惹,再也不敢入你梦。” “……明天试试。”锦声鼻尖还有点红,嗓音依旧是闷闷的,“今晚不睡了。” 燕长观微微顿了两秒,心底再次产生了对燕非江的杀意。 他垂眼平息心底的燥气,忍了忍,不再开口,锦声迟疑几下,小心翼翼挪到燕长观身边。 确定燕长观刚刚真的是被夺舍了,现在的他才是正经的,小锦鲤便重新爬回他的床上,白皙的双腿盘着,用平板打游戏打发时间。 燕长观扫了眼他的腿。 他又移开目光。 几秒后,燕长观哑着嗓音,跟锦声聊天转移注意力。 两人一夜没睡,大清早就出门去别墅了。 这个时间别墅还没开放游客进入,就连工作人员也都还没起,他们进得很顺利。 燕长观直接把燕非江画像撕掉了。 小锦鲤刚伸手想要阻止,然而始终是晚了他一步,眼见燕长观面无表情把画像扔到地上,他赶紧伸手接过其中一瓣碎纸。 “干什么?”燕长观皱眉。 “……你是天师,要有点忌讳。”锦声来这里这么多次,都没敢撕掉死人的画像,他抿了下唇,低头把碎纸捡起来。 “这个死人在冒犯你,你还管忌讳?”燕长观面无表情,直接抓住锦声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把画像的碎纸扔掉。 锦声力道不如他,只能睁大圆润的湿眸,看着碎纸瓣瓣飘落到地面。 “死者值得尊重,但是燕非江不值得。”燕长观轻嗤一声,眸子微眯,“你又知道他只对你干过这些坏事了?” “……造谣,是要遭天谴的。” 森冷的空气霎时席卷而来,伴随着一阵低低怨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内。 锦声下意识回头,下一瞬,他能明显感觉到一条阴冷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冷风袭来,弄得他耳垂都有些冰凉。 那阵森冷靠近他,气息缠绵绯色,偏生冷到刺骨,“……我只对你这样过。” 锦声软睫轻颤,手指攥得紧紧的。 他的手心藏着符纸,抬起头,果不其然见燕长观沉沉盯着他,示意他把这符拍燕非江身上。 “……昨夜你为什么不睡觉?”森冷的低语轻声呢喃,“不睡觉会死的,你是想来陪我吗?还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 锦声颤着指尖,把符往后一拍。 因为看不见燕非江,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感觉锢住自己的那只手舒倏然松了开来。 燕非江的话也骤然停顿。 别墅暮暮沉沉,天将明,窗户外照进来一束不带暖意的阳光。 阳光倒映在地面,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束光也在慢慢挪动,甚至一点一点,挪动到了燕长观的脚边。 燕长观在等待疼痛袭来。 他微微敛眸,阴阳眼扫过那道相貌和自己有好几分相似的魂魄,符纸的灼热促使那道魂魄慢慢躬身,未发出只言半语,身形却在轻颤。 燕非江在忍痛。 燕长观却没感觉到疼痛。 他的推理是错误的?莫非前两次只是巧合? 小锦鲤只见周围瞬间就安静了,只余下一道有些加重的呼吸声,他攥住指尖,放轻呼吸,回头茫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 他看不见燕非江,但他似乎知道燕非江很疼,下意识便抿住唇,猫装老虎般露出小虎牙,威胁,“……不许再入我梦了!” “你要是再入我梦,我、我就每天来找你,每天用符伤你。” 燕非江发出一点气音,如同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 他躬着身,赤红的瞳晕染着深沉的疯戾,他曲指紧紧攥住被符纸烫出血骨的手臂,踉跄起身。 森冷的风没有很明显动了。 锦声下意识便后退半步,怎料燕非江忍耐着直起身后仿若站不住,直冲冲便撞到他身上。 锦声被撞得后退好几步,伸手一抓,森冷的风却仍旧从他指缝穿过。 可是他身前有重量,燕非江几乎如同熊一般拥抱着他,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像是要将他揉入自己的骨血,蚕食干净。 锦声颤着嗓音,“……再抱,我继续用符纸打你了。” “我、我手里有好多符纸的。” 燕非江仿若未闻,只是稍稍调整了姿势,抬起脸亲吻在他白皙香喷的脖颈上,锦声身形一颤,眼眶霎时就红了。 燕非江没能抱多久,很快他就被燕长观忍无可忍地给拉扯开,用力一甩。燕非江将将站稳,手臂上的伤口呈现黑雾,连掉落的血也是浓浓的黑色。 “明天继续。”燕长观抓住锦声的手腕,“他再入梦,继续用符伤他。” 这话是看着锦声说的,燕非江赤色瞳眸再次染上阴沉的疯戾,他倏然伸手想把自己的鬼新娘给抢回来,可燕长观动作更快,及时侧身,牵着锦声就往别墅走。 燕非江不甘心地在别墅里盘桓,不知道因何原因,他似乎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