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有一个老柿子树的人家,就是他家。 他们家院子还挺大,周先生两个孩子,都在府城,一个是给人做账房,一个是给什么衙门做主簿。算起来,是十分有出息的人家。 不过,过了元宵节,两个孩子带着妻儿老小回了府城,留下周先生和老妻,并两个孙女在家。 到了周先生门口,门关着,外头还上着锁,不像是有人在家。 杨元璋一看就皱了眉:“怎么会没人?” 说好的要来授课,这么大个事情,周先生不可能忘记。 杨元鼎纳闷:“那点束脩,也不至于卷款跑路吧?” 张司九去敲了敲隔壁的门,等人出来,就问周先生的去向。结果邻居想了想,说昨天他们家大门就紧锁着,也不知道啥时候出的门。更没听他们说要去哪里。 这就奇了。 如果是早就走了,那更不可能不去通知杨家。哪怕就看在杨县令的身份上,都不可能做出这个事情。 毕竟,户籍制度已经很完善了,周先生跑路了,还能找他儿子呢。 “翻墙进去看看。”杨元鼎提议:“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周老头不是没交代的人。” 就算来不及去县衙说一声,那跟邻居交代一句,请他帮忙传个话还是很容易的,可现在这个情况—— 杨元璋没多说,直接就撩起袍子,扎在了腰带里,然后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身手矫健的上了院墙。 饶是那个院墙不算特别高,张司九还是被这一手给深深地震撼住了。 她扭头,表情玄幻的问杨元鼎:“你大哥这么厉害你知道吗?” 杨元鼎的语气也有点玄幻:“之前打我时候看出来一点,但没想到这么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武双修吧?” 他仰着头看着已经没人的院墙,倒吸一口凉气:“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对我的前途那么担忧了。” 大概,是因为他是全家最废材的那一个吧。 杨元鼎麻木的想。 张司九深以为然,然后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后对你两个哥哥好点。我觉得,有时候,做个被哥哥们带着躺赢的人也不错。” 杨元鼎良久点头:“也是个好办法。” 片刻之后,门里响起了杨元璋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快去报官!周先生死了。” 张司九和杨元鼎对视一眼,都瞪圆了眼睛:这……这么刺激的吗? 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个阵仗的杨元鼎头皮都麻了。 张司九虽然也没见过这个阵仗,但是急诊科经历的生死那可太多了。所以她比杨元鼎镇定一点,直接道:“你去叫人来,我在这里守着。免得一会儿来人了说不清。” 两兄弟都留在这里,怕是不能很好的避嫌。 杨元鼎没有犹豫,直接一点头,“等我”两个字都还没落下话音,人都已经跑出去三米了。 张司九又让杨元璋赶紧出来。别摸任何东西。 不过,杨元璋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也没敢碰任何的东西,直接就利索翻墙出来。 一看杨元璋那脸色,张司九就知道恐怕里头画面不是很美好——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此时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铁青铁青的,喉头不住滚动,嘴唇也死死地抿着。 他在竭力的克制胃里的翻滚。 张司九没敢问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生怕他一张嘴就吐出来了。 倒是杨元璋自己忽然说了句:“周先生一家,都死了。” 张司九:……看来是灭门惨案? 然后,她就看见杨元璋头一歪,对着墙根就疯狂呕吐起来,肩膀和背脊不停耸动,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样子。 张司九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还不是一般的惨案。死状应该是非常刺激人眼睛。 可为什么呢? 第319章 愤怒 一般来说,小县城治安都是比较不错的,就算偶有人命案,也多是什么意外或者误杀之类的,寻仇的都少,丧心病狂的就更少了。 毕竟,一个县城里基本没什么太多流动人口,左右邻居仔细一算,搞不好祖上三代都是邻居,彼此知根知底,又朝夕相见的,平日闹个小矛盾,当时就有人劝了,根本不至于结仇。 忽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等杨元鼎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赶到,张司九就发现,就连杨县令都跟着过来了。 张小山也跟着,一到了之后就看张司九,见张司九好好地,悄悄松一口气,这才神色严肃的目不斜视起来认真工作。 杨县令三步两步走到了杨元璋身边,顾不得关心儿子惨白的脸色,就先问情况。 杨元璋抿了抿嘴,又干呕一声,这才说道:“都死了,周先生,他的妻子,两个孙女,都死了。血流了一地,而且……看样子像是死之前受过折磨。” 一听这话,杨元鼎就愣了。 他看着杨元璋,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折磨?为……什么?” 周先生还是给杨元鼎上了一段时间的课的,虽然杨元鼎不是个好学生,但周先生风趣幽默,见识广博,有时候还和他一起讨论风土人情,甚至给出他改造工具的提议。所以,他觉得这个老头子还是很不错的。 谈不上多敬重,但还是很喜欢。 可现在这个挺讨人喜欢的老头子不仅死了,还被折磨了,杨元鼎就有点承受不住这个事情。 不管是谁,身边的人忽然出事,都会有杨元鼎现在这种感觉。 杨元璋张了张口,看着自家弟弟茫然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说。最后只说了句:“就是挨了点打,看着有点惨。估计是寻仇。” 可这个拙劣的谎言,张司九一眼就看穿了。 她看一眼杨元鼎,觉得他肯定也看穿了。 杨元鼎沉默了,杨元璋拉着杨县令往旁边去说话。 而燕老六带着人去开锁——周家大门上的锁,还在呢。这么多人,总不可能翻墙出去。 张司九拉着杨元鼎让到了一边去,准备宽慰他两句。现在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然而不等她开口,就听杨元鼎说了句:“周老头豁达又和蔼,不会和人结仇的。我一会儿要进去看看。” 杨元鼎侧头看向张司九:“九娘,你帮我看看,老头子到底受了什么折磨。”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冷静很多,就是双眼都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难过。 张司九点点头:“一会儿我看看。不过,我不一定看得出来。太复杂的也就不行了。” 学医也是干一点法医的事情,毕竟都是研究人体的。只不过,那也就只能看出普通的痕迹,更复杂的,需要系统的学习知识,才能根据痕迹做出判断,甚至根据痕迹推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