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下都冷透了。 罗浅此刻无比庆幸落蘅刚刚给她披了一件大氅,可以挡点风。可是她身子还没好全,这会腹部可谓是疼痛钻心。 罗潆也不好受,头顶茶碗,她连脖子都不敢动一下。 偏偏这个时候,章嬷嬷还讲起了宫里的一些事,她们不得不支起耳朵听着。 “钟离乃是国姓,当今圣上是先皇的第十三子,于两年前登基……” 两位小姐在听的时候,站在屋子角落的落蘅也在听。 她心中震惊无比。章嬷嬷的话,第三周目的时候,她跟着陈光耀在丰县时,听张县令家的张盈盈说过。 难不成,这个游戏世界的大背景是固定的? 那前几个周目里的人,这个周目也会存在吗? 第8章 四周目 “陛下登基后,改年号为崇明,明年便是崇明三年,要开始圣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 章嬷嬷讲的都是知识点,两位小姐包括落蘅都不敢分神,认真听着。 “陛下今年二十又三,亲政已有三年,龙威浩荡,朝廷内外莫不佩服陛下雷霆手段。”也就是说陛下聪明得很,别以为你们那些小心思能瞒得住,若是犯了事,皇上不会怜香惜玉。 “后宫之中,以太后为尊,皇后为主。只是如今,宫中并无皇后。”说到这儿,章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唏嘘,却没有详细讲述:“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便是申嫔,申嫔伺候陛下多年,膝下孕育了大皇子,大皇子如今已有三岁。” “申嫔之下,还有伏婕妤、杨婕妤、方美人等人,也都是伺候陛下许久的人。”这段话透露出了两个意思,一是如今宫里的嫔妃不多,且位分都不高,新一批进宫的嫔妃晋升的机会很多;二则是,当今陛下不爱给嫔妃晋位。唯一一个嫔位,还是生育了大皇子的申嫔。 就,挺小气。 看多了言情小说里皇帝男主批发晋位分的落蘅不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又连忙将这想法压了回去。她如今还是养气的阶段,无时无刻都讲究喜怒不形于色。 章嬷嬷见两位小姐伸着脖子听,心中又叹了一声,眼神一转,落在了角落里低着头站得笔直的落蘅身上。心中称奇,怎么这罗府两位小姐的心性,还不如府中的丫鬟呢? 今日的教习完成,罗潆罗浅皆是松了一口气,站了这么久,两人已经无心斗气,互相瞪了一眼,朝着章嬷嬷一拜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落蘅落后了几步,向章嬷嬷福身:“奴婢斗胆,请问嬷嬷适才讲的内容可以腾在纸上,供我家小姐时常复习吗?” 这不是大事:“自然可以。” 等回了罗老太太的院子,说起两位小姐今日的表现后,不免又提了一句落蘅。 “那个丫鬟倒是细心又胆大,罗三小姐若是进宫,有她在身边,也比旁人多一分优势。” 罗老太太笑道:“嬷嬷不知,那个丫头并非乡野出身,幼时也是受过教育的。无论是一手字还是女工,那都是一等一的,便是我见了也常常感叹,如何不是投胎到我家给我做孙女,只是可惜啊……” 原来如此,章嬷嬷一点就通,立刻猜到了落蘅身世,暗道可惜。 罗老太太:“将来若是三丫头有那福气,落蘅肯定也是要跟着进宫的。有她在三丫头身边帮衬,家里也能放心。” 这话章嬷嬷就没接了。她觉得罗府未免有些天真,这后宫之中,是最讲究出身也是最不讲究出身的地方。先帝时的鸾妃娘娘,一开始,可是舞姬出身,比之落蘅出身更差。 在后宫里,出身、样貌、才能、性情,什么都比不过皇上的喜欢。 章嬷嬷心中琢磨,以她在宫里多年的经验,落蘅这样的,就是当皇帝的最喜欢的模样。 为了和罗潆别气,罗浅连着半个月硬撑着病体每日报道,但这份“坚持”,并没有感动章嬷嬷分毫,她秉持着严厉的教导,对待两位小姐该骂就骂,该罚就罚。 便是两位小姐哭得梨花带雨也引不起她半分怜惜。 章嬷嬷说得绝情:“两位小姐到了宫里便知,嬷嬷我这些话已是最温和的了。即便二位与宫中无缘,日后嫁了人家,也再不是家里的娇娇小姐,无论是婆母还是姑姐,那都是最难伺候的。想要以后少吃苦头,现在就得多学一点。所谓先苦后甜,便是如此了。” 直直把两位小姐说得哑口无言。 终于,还有几日便到年关,章嬷嬷给放了十日假。 一放松下来,罗浅就病倒了,整个年都是在高烧里浑浑噩噩地度过的。 章嬷嬷的课堂再开时,罗浅仍是连床都下不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落蘅代她前去上课,回来了再教她。 这次落蘅不用缩在角落里了,她光明正大地站在罗潆的身后聆听章嬷嬷的教诲,将每一个知识点都深深印在心里。 等回去了,也无怨无悔地将所听到的全都记下来给罗浅看,全当是复习了。 而在上课期间,她虽然认真,却从不会抢罗潆的风头,倒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端。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距离选秀还有三日,章嬷嬷向罗老太太请辞。 “该教的老朽都教了,剩下的就要看两位小姐的运道了。” 经过几个月的教导,罗潆罗浅可谓是脱胎换骨。无论心中是何想法,此时当着罗老太太罗夫人的面,两人以师徒之礼恭敬地向章嬷嬷道谢拜别:“嬷嬷教导之恩,没齿难忘。” 许是任务完成,章嬷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那老朽就告辞了。” 落蘅乖觉地送章嬷嬷出门,她扶着章嬷嬷的胳膊。 低声浅语:“奴婢跟着听了几个月的教导,也算是嬷嬷半个徒弟。嬷嬷若不嫌弃,奴婢做了一个抹额,全当徒弟对师傅感恩孝敬之礼。” 她从袖袋中拿出一条深蓝色的抹额。 章嬷嬷接过,眼中欣喜,双手轻轻拂过,这深蓝色抹额几乎看不见针眼,上面绣着的菊花更是栩栩如生。菊者,寿也,是个好意头。 她不禁惊叹:“你有一双好手艺。” 落蘅语气里中有几分感怀:“奴婢的女工是奴婢娘亲手教的。”那时父亲虽然是小官,可仅凭父亲的俸禄是养不起一家人的,落蘅母亲女工极好,常常接一些绣活补贴家里。落蘅想着多一门技艺也是好的,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到了罗府后也不曾放下。 听落蘅说起自己家里的事,章嬷嬷心中感慨更甚,看向落蘅。 几个月过去,落蘅比之前初见时更添了一份气质,这是没学规矩前不会有的气质,而这份气质,让落蘅更加出众了。 捏着抹额,章嬷嬷心思转了又转,终于还是提醒了一句:“若是你们家小姐进了宫,你尽可犯些错。” 落蘅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