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走。” “我没有过这个打算。”段朝泠说,“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住在这儿,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为什么?” “你早晚会长大,住在我那儿终究不太方便。有些事我不好插手。” 他替她的未来做足了打算。 宋槐试图放松身体,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紧绷。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被又一次丢掉。 看出她的僵硬,段朝泠平静补充:“无论如何,你只要记得,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份量不轻的一句承诺从他嘴里讲出来。 说不上缘由,宋槐心有预感,觉得只要他开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愿意去相信,他不会对她弃之敝履。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北城的冬季昼夜温差明显,晚上比白天还要冷。 宋槐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再去看他。眼前白茫茫的,呼出的雾气遮挡住视线,很快被风吹散。 这个时候的他离她很近,各种层面的。 段朝泠对上她的眼睛,“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槐泛白的嘴唇回了些血色,恢复笑意,摇头说:“没了。” “走吧。还有一段路。” 宋槐随段朝泠进了北院正房的大门。穿过长廊,往里走是堂厅。 朝北一侧的格栅窗户旁边有道中式六叠屏风,屏风内围隐约映出两道人影,面对面落座。 段朝泠稍稍侧身,让出过道位置,示意她先进去。 宋槐迟缓抬腿,向前走了几步。 听到脚步声,里面的人率先开口:“是静如来了吗?” 段朝泠适时接过话茬:“是我。” 屏风被小幅度折叠,露出大半张红木棋桌。 透过缝隙,宋槐看见两位老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位穿藏蓝色唐装的老人瞧过来,笑说:“你倒是比你静如姐来得快。” 段朝泠问:“她人呢。” “方才来电说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儿估摸还在路上堵着。”老人看向宋槐,“这是……” 段朝泠对宋槐说:“喊陈爷爷。” 宋槐微笑说:“陈爷爷好。” “好好好。”陈平霖笑应一声,转头对坐在对面的段向松说,“前些日子朝泠特意过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事儿。” 段向松轻哼,“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还能阻拦不成?” 陈平霖开起玩笑,“不是怕你阻拦,是怕你跟我抢人。” 段向松抿唇不语,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段向松今年已年过六十,年轻的时候生了两个儿子,四十岁以后再娶,和现任妻子有了段朝泠。 三个都是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无果,现如今只盼着孙女出生,奈何老大生了个男孩儿,老二和老三至今未婚。 时间久了,这自然成了老爷子心里的疙瘩。 和段向松浅聊两句,陈平霖无心继续下棋,招呼宋槐到沙发上坐,简单问了她一些问题。 宋槐开始还有些拘谨,发现他问的都是些题外话,譬如穿得暖不暖之类的,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会,穿白色厨师服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端来一份车轮泡芙和热奶茶,把餐具摆放好,搁到宋槐面前。 直觉这是给她的,宋槐礼貌说了句“谢谢”。对方回以一笑,转身离开了。 段向松从棋桌上下来,挪步到沙发旁,坐在主位上。 宋槐偷瞄了他一眼——头发半白,眉眼间和段朝泠有几分相像,面上分辨不出情绪,不怒自威。 看上去没陈爷爷那么随和。 段向松抬了抬眼,看向宋槐,“叫什么名字?” 有种被问话的局促感。宋槐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答说:“……宋槐。” “多大了。” “刚满十五。” “待会儿叫人把西院的空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就住那儿吧。” 宋槐轻挠了一下指腹的软肉,隔了两秒应声:“谢谢段爷爷。” 四人在堂厅待了一刻钟左右。 期间段朝泠出去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个女人,约摸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栗色齐耳短发,身上穿珍珠白的职业套装,干练利落的做派。 她先同段向松打了声招呼,又坐到陈平霖身旁,搂住他的胳膊,亲昵喊了声“爸”。 父女俩几年没见,要说的话自然很多。 宋槐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聊体己话,思绪有些放空。 早就忘了承欢在父母膝下是什么感觉。 血浓于水的亲情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奢侈。 叙完旧,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宋槐,笑说:“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宋槐看了不远处的段朝泠一眼,犹豫接过,听她言简意赅地介绍自己——陈静如,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她名义上的母亲。 又在堂厅待了一会,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说餐食已经备好。 一行人出了门,朝隔壁餐厅走。 回廊里摆了三对石狮子,分别对应挂在墙上的三幅中式古画。 宋槐刻意走慢些,装作赏画的模样,实际想等段朝泠一起。 等段朝泠靠近,她委婉问:“叔叔,等吃完以后你要回去吗?” 段朝泠不答反问:“你想不想留在这边。” 宋槐直接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她其实是愿意留在这里的,但不想是现在。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你自己决定。” 宋槐弯起眉眼,“那我也回去。” 暖调灯光从她眼里闪过,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亮。瞳仁是琥珀色,像杯质地纯粹的干酿香槟。 段朝泠微微扬眉,“这么快就开心了?” 宋槐没想到自己极力藏匿的不开心轻易就能被他发现,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话,他的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很漂亮的手型,指节修长,皮肤白皙却不病态。 一块桔子味的硬糖被他攥在指间。 不是之前她送给他的那块,而是她从没见过的一个牌子。 “别人有的你以后也会拥有,只是时间问题。”段朝泠意有所指。 宋槐隐隐明白他的意思,又隐隐觉得糊涂。不过有一点她大致清楚,他好像在……哄她。 段朝泠不再多说什么,把水果糖放到她手心,“进去吃饭吧。” 他比她先行一步。 宋槐小心将糖搁进棉衣口袋,紧随其后进了餐厅。 晚饭是典型的中餐,品相精致,水纹餐瓷摆盘,盘面绘制的锦鲤和莲花栩栩如生。 宋槐被安排坐在陈平霖右侧,一顿饭吃下来,被照顾得十分周到。 老爷子心疼她自小的经历,瞧着她体型瘦弱,变着花样地给她食补。 段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