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的尊严碎裂在地,和她方才踩空跌落后的脚踝一起,剧痛钻心。 她抬头再度看向了白榆。 看向那个“为证清白撞柱寻死”却只是昏迷了的九皇子妃。 孙书蝶再不会将她看扁,区区一介庶女?竟能搅动如此滔天巨浪,蛊惑君王之心随意摇摆。 皇后眼?中没有了外露的怨毒,只剩下尊严体?面被打碎之后,内敛而幽暗的晦涩。 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只可惜白榆感觉不到皇后仇恨的眼?神。 只能感觉到谢玉弓狂乱的心跳,以及越发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臂。 很快便有一群太监冲入殿内,将殿内的人带走的带走,禁足的禁足。 安和帝又给谢玉弓传了太医,一群人转移到其他的宫殿之中,慌乱地给“帝王新宠”九皇子殿下处理伤势。 而白榆一直非常合时宜地昏死着,即便是被太医给看出来了,太医们?也根本就不会揭穿。 白榆甚至还听到了不远处安和帝用生涩又蹩脚的言语试探,试图和自?己的九皇儿重新建立父子亲情。 谢玉弓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多年以来不曾怨怼自?己的父皇,反而恨不得为其肝脑涂地的好儿子。 论演技,白榆觉得谢玉弓比她更加炉火纯青。 毕竟她演起来只是一时片刻,而谢玉弓从很小就“活在戏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演戏,一朝被识破便是万劫不复。 安和帝生硬的关切听在白榆的耳朵里面实在是有些?可笑。 白榆刚刚下了一场大戏,撞柱子没撞成?,撞在谢玉弓的手?上,脑子也是昏昏沉沉。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一直睡到了晚上才活活饿醒了。 醒过来之后刚刚睁开眼?睛,就吓得瞳孔一张,谢玉弓放大的半张脸就在白榆的眼?前,是完好的那半张,虽然?模样英俊鼻梁高挺,可是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几乎是脸贴着脸在睡。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屋子里面点着几盏灯烛,不过于?明?亮也并不昏暗。 这皇宫里面除了有主的宫殿,格局基本上都?差不多,摆设也差不多,白榆躺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以为自?己又魂穿到了昨天…… 不过这一次谢玉弓的胸膛上多了几条包裹伤处的白布,就连手?臂上也包扎过了。 分明?是平躺着睡觉,没有办法侧身怕会压到伤口,脸却非得贴在她的脸边上吓唬她! 白榆瞪着谢玉弓片刻,怒气冲冲地抬起手?—— 然?后徐徐地悬空在谢玉弓的脸上方,缓慢地,用“小尼姑”上山的手?法,描绘谢玉弓的轮廓。 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他的脸,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浅浅笑意。 她心里也确实是在高兴。 她高兴的是谢玉弓和她的默契,只是在闯入殿中后听了那么一耳朵,就知道怎么接戏,还接得天衣无?缝。 尤其是他捞住白榆撞柱子那里,白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都?有点害怕。 她当初从楼上跳下来为了弄成?腿受伤来博取父母关注的那时候,其实也非常希望有一个人能在下面的花坛处接住她。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接住她的话,白榆应该就会像今天一样,一点也不疼了。 白榆的手?指缓慢地描绘着,停留在谢玉弓的鼻梁上方,这里是眉眼?的交界之处,他的另一面脸不知道为什么,睡觉竟然?还戴着面具。 他眉心舒展,浓眉入鬓,白榆久久凝视着他,手?指不知不觉,就点在了谢玉弓的眉心上。 想到她被谢玉弓接住假装昏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偷看到他浑身鲜血伤痕,闯入殿中的模样。 他看上去那么焦急,像是被逼到绝处的伤兽。 不愧是大反派,真?聪明?。 如果他完好无?伤地闯入,安和帝就算处置了太子他们?,对谢玉弓也一定会有心结。 但是他带着一身伤闯入,就是一只“困兽”,而不是一只猛兽。 猛兽会让人忌惮畏惧,伤重的困兽却会让人心生怜悯。 白榆手?指无?意识地在谢玉弓的眉心摩挲了一下,想着虽然?揭发太子有些?不是时候,皇帝一定会竭尽全力压下储君的丑事,估摸着会选择让她去死。 毕竟皇后的母族和太子的势力,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覆灭的。就连皇帝也是多年养虎,只能培植其他的势力加以牵制,无?法轻易除去。 那么接下来,白榆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死去,既能顺了皇帝的心意,又会让皇帝因此更加愧疚谢玉弓。 这一把?谢玉弓至少能少走好几年的弯路,就不会对白榆的“死去”穷追不舍,愤恨难平了。 白榆要在出宫之前死去,还得找个机会再接触一下鸿雁。 鸿雁昨日不在安和帝的身边,肯定是被他派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如果鸿雁暂时接触不到的话,白榆甚至可以尝试跟谢玉弓商量“死退”。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换一个全身而退应当够了。 接下来的一些?皇权争斗,白榆一介女?子在这个社会当中出头的机会不多,说实话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而毕竟她“死”,对目前的谢玉弓来说是最有利的。 白榆正?思索着说辞,下一瞬就被谢玉弓抓住了本能摩挲的手?。 他的大手?将她的五指都?包裹在其中,谢玉弓未曾睁眼?,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便将白榆的手?拉到了唇边。 下一瞬温热的唇印在其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手?腕处,白榆只觉得自?手?背上的柔软开始,一直到手?腕而后延伸了整条手?臂,鸡皮疙瘩和痒意一层层地推进,最终痒到了无?处抓挠的胸腔之中。 谢玉弓睁开眼?,侧头看向了白榆,他眼?中带着将醒的血丝和朦胧睡意,狭长的眸子如同挂在天边的弯月。 怪不得会叫小月牙。 怪不得会叫玉弓。 谢玉弓看着她片刻,没有说话,而是把?脸凑上前来。 白榆以为谢玉弓又要胡乱动嘴,结果他只是将额头抵在白榆的额头上,滚烫的呼吸又喷洒在了白榆的面颊上。 白榆的呼吸一窒,谢玉弓微微偏头,冰凉的面具有一部分贴在白榆的额角。 她被冰得微微眯眼?,面颊上又都?是谢玉弓滚烫的鼻息,好一个冰火两重天,她咽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推开。 这感觉很奇怪,她甚至好笑地觉得,他们?像两条刚刚截道咬人过后的狗,在巷子外面耀武扬威追了好远。 回到巷子里面彼此舔舐着被揍的伤口。 贴了好一会儿,谢玉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