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桐被他说得脑仁疼。 天地良心!他一开始接近池端真的只是想带着反派爽一把。 顾屿桐心烦意乱,看着床头那一盘子削得难看猥琐的苹果更是来气。果肉被大刀阔斧地削了大半,果核可怜巴巴地暴露出来,无处遁形——让他想起了某人在厨房削的土豆。 “哥,这苹果你削的?” 顾濯瞥了眼,刚想否认,而后反应过来:“啊?哦、哦哦,对啊。” “下次别削了,削的都只剩苹果核了。”顾屿桐轻嗤一声,似有若无地看了眼门外,毫不留情地补充道,“丑得很。” 这顿饭顾屿桐吃得食不知味。 昏睡的这三天里他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时候半梦半醒,吊完点滴后嘴里泛苦,所以夜里香甜的果香味成了他这几天里最爱闻的味道。 那个男人天黑了就来,天亮前才走,也不知道是蠢还是怎么,堂堂集团老总竟然也会有视线无处安放的时候,自顾自削着苹果,很少看自己。 顾屿桐就不一样,他偷偷看,使劲看,不是有洁癖吗,怎么满手都是汁水还在削苹果,伤都出自我身上,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急得要疯了。 为什么呢,池端。 他坐在窗前,窗外的光线炽热滚烫。 黑化值的升高,一次是药性催使下的挑衅,一次是酒庄的台球桌前,一次是情急之下的失控,顾屿桐在刺眼艳阳中抬头,避无可避地忽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提高黑化值的关键一直都只在于自己。 池年阴毒,他一天不垮台,悬在池端头顶的剑刃就一天不会落地。事关任务,事关自己的性命,只有池年彻底失势,才能保所有人无虞。 “哥,帮我个忙。” 将自己置于危险下,彻底暴露在池年面前——捅出这把刀的最佳人选不是别人,是自己。 “我要池年六年前陷害池端落马的证据。还有张凡,我要见他。” 只有把池年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才能在一瞬间烧尽池端的理智。 这就是提升黑化值的关键。 顾濯正收拾着食盒,闻言倏地抬起头,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叹了口气,语气没得商量:“你就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吗?都说了别掺和进来——” 顾屿桐打断他,目光静得像一泊深湖:“那行,我自己也一样可以办到,多费点精力罢了。”他笑得坚决又宁和,“这个病我犯定了。” 顾濯呼吸滞了一瞬,从这笑里感受到未曾有过的压迫感。 评标结果公布在即,距离任务截止的时间也所剩不多,顾屿桐根本没闲心住院,第四天不顾医生阻拦出了院,一出院,门口道旁便看见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 顾屿桐并不意外地走上前。 昨天和顾濯的谈判显然是顾屿桐赢了,顾濯不可能会放任顾屿桐一个人蛮干,那样只会招致更多的麻烦,也会再一次让顾屿桐陷入危险,因此,他势必会让步。 这两天顾濯派出去的人在隔壁市发现了张凡的踪迹,正好他也在那儿出差,所以答应带顾屿桐去找人。 顾屿桐站在车门外笑了笑,拉开副驾驶车门,微微一愣—— 驾驶座上的林清橙穿得很低调,一身干净白t,凤眼如霜似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好在并无恶意。他看向顾屿桐,歪了歪头,言简意赅:“上车。” “安全带。” 顾屿桐本以为会是顾濯来接他,没想到换成了林清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啊?” 林清橙眨眨眼,重复了一遍:“安全带系紧,我们出发。” “哦哦,好。”顾屿桐下意识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林清橙皮肤白皙,五官俊逸,只是脖颈处有几处明显的红痕,欲盖弥彰地用创可贴遮掩着,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顾屿桐隐隐觉得他和顾濯之间有猫腻,但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正默默头脑风暴时,一股强大的推背感从后顶撞而出! 车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驰了出去!! 林清橙很淡地看了眼顾屿桐,脸上写着你看吧还好一开始就提醒你系紧安全带了。顾屿桐的求生本能让他揪紧了身上的安全带,久违的晕车感灌满了他的脑子。 林清橙开车很拽,体验感拉满,顶着最清冷禁欲的脸开最野的车。他一如往常地飞驰着,下意识多看了眼两眼顾屿桐,只见他面色苍白,难受得就快要吐出来。 他有些疑惑,平时顾濯坐他的车都没事,甚至还能睡觉,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他善解人意地开慢了点,担心对方晕车想吐还和他聊天,转移注意力:“池年派我到B市出差,恰好遇上顾濯,他让我来接你。” 顾屿桐艰难开口问:“不会被……” 林清橙:“行事隐秘,不会让池年起疑。” 顾屿桐无力地抬起手戳了戳前方即将撞上的绿化带:“……不会被罚款吗?” 林清橙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一个漂移转弯,于是车身火速朝远方奔去。 漫长的五十分钟后,车在B市的一家情侣酒店门口停下。 顾屿桐火速下车找了个垃圾桶吐,余光瞥见顾濯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过来,目光忧忡万分,焦急得很:“累坏了吧,走,我带你进去。” “没事还好”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呢,顾濯已经绕过了自己,径直走向身后的林清橙:“都说了让司机去,你非得抢着去,就那么不想和我待一块儿?” 林清橙仰着头瞪了他一眼,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和那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痕迹。 顾濯低声劝哄:“下次轻点下次轻点。” 顾屿桐:“……”果然。 他跟着两人来到酒店五楼的一间房外,隔壁房间走出几个人,其中一个走上前:“顾总,那小子刚进去不到五分钟,我们一直守在隔壁,没有打草惊蛇。” 顾濯点头示意知道了,插着兜,递出张房卡给那人:“开门逮人。” 林清橙嗤笑一声,好像看不惯这人财大气粗颐指气使的模样一样:“竟然还有房卡,这酒店你顾家的?” “猜对咯。”顾濯抄着兜在他面前微俯下身,盯着他笑,“不过是在财权方面略有些过人之处罢了。” 三秒后,门被打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大开的窗户,风从外灌进来,薄纱般的窗帘随风而动。 “让这孙子跑了!”顾屿桐暗骂一声,连忙走到窗户边,沿着水管往下看,果然看见了张凡仓皇逃窜的身影,“冒着从五楼摔下去的风险也要跑走,看来他的确知道池年不少事儿。” 顾濯从容道:“一时让他跑了也没什么,他这回能从我们手里逃出去,下次不一定还能从池端手里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