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痛苦地说出我的母亲与人私奔的现实之后,记者的笔尖却又飞速移动。他们似乎为我卑劣的行为找到根源,紫色的烟雾不断从相机涌出,我对着镜头下撇嘴角。 “够了,莱丽莎,”我对她说,“这个时候应当是我向你道别了。” “我要离开你了,”当判决下来的时候,我看着她,“您看,没有比阿兹卡班更安全的地方了,除了死神,没有人能够带走我。” “您不必再背负责任,我也获得了自由,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她好像突然苍老了,两颊上的肉松弛地耷拉着,像个没有精气神的骷髅。不等她再次说些什么,那两名陌生的傲罗就推着我前往禁闭室——今天是我在这里待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我就要去迎接我四十年的牢狱之灾。 里德尔大概生前从未想到他能够让我赔上四十年。不对,我的四十年可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是因为那几个麻瓜——他的死亡反而无足轻重。 我有些苦恼,总觉得自己大概是不愿意待在同一个地方四十年的。 但是若是让我现在回去,我也不愿意再和莱丽莎在一起了。 之后再说吧,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我总得留些时间来享受。这时候的那个傲罗就站在门外看着我,瞪着眼睛像一条被朝着肚子猛踹一脚的狗。我知道她前些日子被男朋友分手,也知道她觉得自己的工作令人窒息。 这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将自己的苦难摆出来只是为了安慰我。只不过苦难带来的安慰本身就是扭曲的,这些只能变成别人心底的笑料罢了。 稍晚一些,马尔福的皮鞋出现在门外。一直守在门口的傲罗像是有急事一样快步出去。我盯着那双鞋子,却没有看他。 过了一会,一张报纸被卷成卷从栏杆外丢进来,砸在我头上。摊开之后发现是明天的头版,上面刊登着我的照片。我戳了戳照片上的脸,发现主人公眯起眼睛,抿着嘴角的表情格外不屑。 挺可爱的。 但是栏杆外面的人明显误解此时的沉默,他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每天都有大事发生,或许两年之后就没人记得你了。” 他蹲下来,带着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浅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干涩。“我大概会记得久一些,不过也不会多久,只是比其他人多一点。” “一两天吧。”他补充。 “没关系,”我说,“有人会在死之前一直记得我,或许在地狱里,还有人记着我。” 气氛又一次落入冰点,又过了许久,马尔福才搭话,“我以为你喜欢里德尔,后来很多人都觉得你们在一起了。” 我为他的形容感到苦恼。本来夏日的闷热已经使我烦闷,这边还在不断提起一个已死之人——如果我真的爱一个人,我会让他去死吗? 我是变|态吗? “我不喜欢他。”我说。 “……”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极为难过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对方像是泄了气,在那边又蹲了一会。大概昔日同窗蹲监狱这样罕见的事情使大部分人感到尴尬与沉默,马尔福也不能免俗地在这样无话可说的状态中落荒而逃。 但是我却记住了他临走之前那句奇怪的话: “派丽可,如果不是里德尔,那你在透过我看谁?” 看谁呢?我有些迷茫。 “如果,”我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更蠢一点,别总是和里德尔混在一起就好了。”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低着头配合我的人呀。 傲罗小姐过一会又回来了,她带着巧克力蛙,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五颜六色的糖果。我谢过她,将巧克力蛙撕开,看着它蹦跶一下之后在我手心里缓慢融化。 “快吃呀。”她在门外催促我。 我最终还是没有吃,“我不喜欢这些了。”我说,“它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夜晚,当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我听到栏杆的锁被人拧开的声音,是一直看管我的傲罗小姐。 她将锁打开,又把门虚掩上,用报纸包着一根魔杖塞在门内。 【去寻找你的自 里面除开魔杖,还有一些麻瓜货币。 但是我拥有去监狱的自由。 -------------------- 讽刺的是,里德尔的死亡反而不重要起来。 派丽可一直寻找的就是自由,能够决定命运的自由,所以她一开始提出的国王观念,刻在姓名文化里的鹈鹕,血统歧视下的反抗,都是所谓的“自由”。但是,人一旦越身居高位,越希望掌控自由,就越容易带上镣铐。世俗总是这样,若真的如此,便只能去精神的边缘寻找“自由”了。 精神边缘的自由,就涉及本文所探讨的神秘主义了。不是疯狂、分裂、遗忘,而是全知之后的升华,是现在派丽可无法达成的境界。可以将其理解成一种完美圆满的“神性”。 第96章 沉眠 ===================== 傲罗小姐失败了。 我被带去阿兹卡班。 当时正值酷暑,八月的风越刮越热,吹来的阵阵毒气夹带着石碱花的腐臭味。路上的那些看守没怎么为难过我,有人买通过这些看守。 这座监狱处处都有回声,这种声音仿佛被封闭在墙洞里,或是被压在石块下。迈开一步,就会觉得它就跟在脚跟后边。有时候,我会听到卡嚓卡嚓的声音,有时候会听到笑声。 这都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声音,好像已经笑得腻味了。还有些声音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彻底丧失本来的含义了——在这里种种声音我都能听到。我想,总有一天这些声音会消失的。 摄魂怪们来得不是很勤,它们离我远远的,只是偶尔将自身带来的霜蹭到牢房的栏杆上。 我的邻居已经老得快要死了,我无心去问他的罪过,进来这里的都是要赎罪的,活在外边也是——世界上的每一处都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阵子,”我在报纸上写道,“有好几个晚上我都听到过节的喧闹声,这种声音一直传到我的房间。我透过高高的窗户往外看,想看看热闹,结果我只看到我们眼下的情景:什么都没有,既见不到任何人,也见不到任何东西,天空与往日一样都是空荡荡的。” “后来,我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那是因为我待得有些累了。因此,不再听到那些喧闹声我也不觉得奇怪。” 这个监狱里到处都是那种嗡嗡声,现在我已经不会感觉到恐惧。当我听到狗叫……我就让它叫去吧。还有,那些刮风的日子里,我还见到风卷过树叶。我的视野里从未出现过树木,但是我知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