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间烧着炉子,炭块在火焰里焖成橙红色,房间里充斥着滚烫又干燥的无形的东西。它们凭附在莱丽莎的手上,又通过她的手传递到我的后背。 我对着玻璃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个我! - 1985年12月x日,一位夫人给我寄了一条十分厚实的裙子,不过裙子的后腰有绑带,我没有办法一个人系上。我去找了那个女工,她帮我把绑带拆下来,缝了一条拉链上去。 - 1985年12月13日,一个大学生过来给我们上课,他说,所有的物体都会以同样的速度下落。 为此,他把女工的剪子借走了,又拆掉黑板上方悬挂的那个刷了红漆的木十字架。莱丽莎气疯了,但是她没有能力赶走那个大学生。 “好吧,好吧。”他摇着头,“以‘博爱众生’的名义,所有的物体都以同样的速度坠落。” 最终,我只是听到木头坠地的声响,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声,孩子们惊奇地呼喊着。 当时我和莱丽莎并肩坐在火炉旁,她压着我的脑袋,我们一起看着无烟煤吐露火苗。 “他说得可能没错,万物都以同样的速度坠落,但是仍有物体会在坠落之后飞升。” 时隔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得以猜测那是她对于大学生的诅咒。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与女工恋爱了,因为还剪子的时候,他意识到女工是一个勤劳的好女孩。 “上帝会保佑你。”女工离开这里的时候送给我一条黑色的裙子,是由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布料做成的。当我捧着它去向莱丽莎诉说我的惊讶时,她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神色。 当我从莱丽莎的办公室离开时,和女工一起的大学生突然喊住我:“那天你没有看到结果吧?” “跟我来,我带你再看一遍。” 他们把我带到后院的小房子上,给我看了剪子和十字架。随后让我走下楼梯。 当时莱丽莎距离我很远,那是我一个人尝试着触摸冰冷的墙壁,它黏糊糊的,让我内心滋生出一种被割裂的恐惧。 我感受到心脏乱跳,像是把一只鸽子关进去了。 我走出来,他叫我离房屋远一些,以免下落的东西把我脑袋砸开花。从我的角度往上看,房子周围枯萎的树枝近乎达到天空的尽头,或许那些交织的黑色线条上就生长着一个天堂。 “你站远了吗,伯德?”女工在窗户边尖叫着。 “站远了。”我几乎扯着嗓子喊。 “你看着点,看着点!”这是那个大学生。 他松开口袋,里面是羽毛、剪子,以及被拆下来的十字架。 虽然周围没有一丝风,羽毛却飞走了,直上云霄,再也无法看见。 他们高兴地在楼上喊叫:“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 十字架和剪子在坠落。 - 1985年12月20日。一位黑色头发的夫人在栅栏外看着我。我想走近,孤儿院的铃声突然响了。 那把我吓了一跳,紧张得令人作呕。 还好,过了一会,铃声停了。通过那位夫人黑色的眼睛,我的头脑却罕见地出现一副画面,一只怪物,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用身体缠绕我,并且开始挤压。 我知道,蟒蛇是通过挤压动物的内脏,使他们心脏破裂死亡。 我吓坏了,逃走了。 - 1985年12月21日,有客人到访,莱丽莎停了我的课。 - 1985年12月22日,停课。 - 1985年12月23日,女工要结婚了,长老会已经为她安排好诸多事宜,当然,我在停课。 - 1985年12月24日,窗户外面好多乌鸦。河里也有? - 1985年12月25日。 ...... ...... 夫人拥抱我。 - 1988年1月1日,李尔王的朋友以为自己坠落悬崖,虽然悬崖并不存在。莱丽莎说从未有人拜访过我,她对于孤儿院外的一切避而不谈。 -------------------- 第163章 前奏 ====================== 人所能承受的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是走在路上突然出现的模糊的肉块,还是刺耳急刹下轮胎的嘶叫,围观的人群,藏在角落里窥视的镜头? 或许只是我们走在路上所感受到的雷鸣的心脏。 英国的天空总是显得阴沉,运河中央的船只慢吞吞地挪动,靠近只会听见毫无生机的轰鸣声,而船的身后往往会跟着几只被打成几块的鱼。 我推开破釜酒吧的门,老汤姆无聊地擦着酒杯,一楼充满烂白菜与旧地席的味道。我叹了口气,问他要一杯茶色波特酒。 “我不主张给未成年人酒喝。”他趴在吧台上,视线放在楼梯拐角的蜘蛛网上。 “别和我作对了,先生,今天已经够糟糕了。” 老汤姆耸耸肩,不为所动。我再次叹气,离开这里。 假期刚开始的日子过得便格外艰难。如我所料,里德尔吸引到神秘人近乎全部的怒火,他们就像躲藏在洞穴里的两只老鼠,无意暴露在阳光下,却又在地底世界斗得你死我活。 我们的一些人被他找上了,他的一些人在我们这里也有相同的待遇。抛开核心成员,周围的“燃料”都是我们尽情试探的空间。 博克老宅被查过几次,但是他们抓不住我的把柄——魔法部也好,食死徒也好,所幸我很少休息在那里。 魔法部那边的意愿还是保住我,毕竟作为新晋的冠军,我的名字与最后一场比赛消失的怪事互相关联,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巫师世界淡忘。如果我出现意外,各种阴谋论一定会让他们感到头痛。 至于预言家日报,丽塔·斯基特的文笔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她将神秘人塑造成一位暴君,轻而易举地拨弄巫师绷紧的神经。而另一篇关于我们甩锅法国的报道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一部分愿意遮住眼睛的人还是愿意相信它。 康奈利·福吉就是这样一个人。 翻倒巷的巫师比起外面的那些更加多疑敏锐,当我踩着歪斜的阳光走在道路中央的时候,昔日里总是取笑我的那个半瞎老太婆立刻缩起脖子,卖草药的店主也垂着脑袋,装作正在打盹的模样。 我走进老博克留给我的店面,熟练地打开柜橱。瓦里西的耳朵从楼梯转角处露出来,它递上玻璃烧就的杯子,望着我将黑红色的液体倒进去。 “要来一点水果吗,小主人?”它声音嘶哑。 我没有理会,只是闭着眼坐在扶手椅上,感受酒精坠入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