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情,皇后早也该被废了。刘贵妃此次生辰声势浩大,就是要昭告天下谁才是这后宫最有权势之人。 烟花腾空长达半个时辰之久。 祁岁桉被身后人锢得喘不上气来,他不耐地动了动身子,冷冰冰道,“你松一松。” 松了一些。 但也只限他能动动胳膊。他抬头望着又一朵烟花炸开,旁边一颗腾起的白星混在其中。 那是杨静山发出的信号,说明他和乐安的掩护已经被识破,肖炳全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凌云阁?” 陆潇年转头看了看身后,“才又甩掉最后一波人。”他转回头朝前面隐隐约约的西城门看了看,“少说还要一刻。” 祁岁桉从未觉得盛京如此之大,这也是他鲜少出门的原因,每次在盛京逛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脚底发疼,晕头转向。 “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追来了。”小鱼小虾他们甩得开,但是经常抓捕逃犯、诱捕逆党对盛京了如若指掌的典刑司掌使可不那么好轻易甩掉的。 “你确定凌霄就在盛京城外?” “殿下这时才想起确认是不是有些迟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祁岁桉眼看已经出了繁华地段,进入了鱼龙混杂的老西城。 来不及了。 “掉头,去那边!” 顺着祁岁桉指的方向,陆潇年看到黑暗中一片红艳艳的模糊光晕,他及时勒马,转头朝那片红色奔去。 不同于东城的仆马繁盛的燕馆歌楼,城西缡北山脚下也有一片妓坊,叫西瓦肆,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幽坊小巷,不过这里鲜少官妓,大多门首都有用箬赣盖着的红栀子灯。 挂红灯的意思是,内有除了歌舞佐酒的妓,也有暗藏卧床的娼。 望着巨幅黑幕夜深灯火下那一片红艳,陆潇年淡淡道,“想不到殿下也知道这种地方。” 快马掠过鳞次栉比的一个个招牌,祁岁桉指了前面的“玉莲仙桥”,“早就说过你我并不相熟,你不知道的还多的很。” 马在绣着匾额的彩楼前停下,两人一起抬头,花灯盈盈的门后两座缚彩竹楼用一座桥相连,故称仙桥。桥上灯烛摇曳,站满“仙女”,以待酒客呼唤。 “那为何不直接出城,要到此处来?” “此刻只有西城门可以出城,肖炳全定会朝那追去,不如先来这里避一避。” 还有一个原因,他鲜少来这种场所,藏在这里不太容易被认出。而这片地形复杂人口庞杂肖炳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而杨静山已按计划在西城门埋伏好,只等肖炳全的人离开他便发出信号,那时他们再去西城门从那出城去找凌云阁。 下了马,没了禁锢的祁岁桉总算喘了口长气,瞥了一眼正在拴马的陆潇年,抬步率先走了进去。 门口迎客的酒保眼睛最是毒辣,一眼看出他身上非富即贵的气韵,笑脸相迎,可是再一看栓完马跟进来那人,像张嘴飞进来一只苍蝇,笑脸一下僵住了。 酒保朝身旁小二使了个眼色,重新换上笑脸将他二人迎进了楼上密阁里。 这种楼中密阁都是留给玩腻了东城官妓来此处尝鲜猎奇的贵客的。掀帘入内,果然一排色艺上甲者,全然不输各大官楼头牌。姑娘们个个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秋波婉转,艳歌妙舞。 祁岁桉从袖中取出一颗金花生抛给酒保。“姑娘都留下,只一点,我不尽兴谁也不能来扰。” 他旋即掀袍坐下,最是会识人的姑娘们目光在两个来人间流转,目光怪异而快速地掠过更为高大的陆潇年,朝另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蜂涌而来。 陆潇年至今不知自己的脸被换成了什么样,但从这一路奇奇怪怪的眼神里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独自绕过屏风,来到后面暗榻旁的铜镜前。 他驻足在镜前愣了足足半刻。 从此陆郎是路人。 他想起前日祁岁桉的话。 这哪是路人,简直连人都不是。 他走出屏风,看到香怀满卧的祁岁桉,衣衫被姑娘们揪扯开,露出大半纤长脖颈来。他半阖着眼任由姑娘们给他往嘴里倒酒,深红的酒液从唇角滴落直腮边,又滑落白皙脖颈最后没入无名处消失不见。 祁岁桉倏然睁开眼,对上了陆潇年的视线。他从唇边缓缓扯出一抹粲然笑意,“辛苦刘侍卫守着点门,别把蚊蝇放进来扰了姑娘们。” 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回应,也自然无人看到与那丑陋面貌极不相称的那双深眸又黯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歇三天,周四还有 第0014章 再忍 丝竹笙歌,欢笑喧阗,进门来送酒的小二到了门口被立在门边这尊煞神吓得住了脚。 随同而来的酒保也察觉出此人周身的异常煞气,仰起头上前,“这位壮士不妨让让,莫扰了里面贵人兴致。” 说着他便要进去,但被一只粗如树桠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我且问你,里面那位可是这里的常客?” 酒保知道这位恐不好惹,便堆起笑脸,“不常,不常,我这不是也第一次见到如此贵客么。” 酒保朝小二递了个眼色,陪笑慢慢推开那只手臂,溜进门去。 陆潇年一回头就从门缝里瞥见众星捧月的当中,祁岁桉外面的黑色长衫已经被揪开,半散在臂弯,肩头只余下了白色中衣,鞋也不知被谁脱下,一双脚被捧在一双纤纤玉指手中揉捏着。 那般风流享乐的模样,岂会不是常客。 陆潇年眼底积蕴着暗涌。 一个人,怎会如此多面,像看着一个千面佛。 关于他,他的确知道得太少了,那些看似被迫不得已的选择,其实都是一个个精心谋划。 就如同当年他主动选择留在西梁王帐中一样,谁知不是他早就如此打算好的,什么不情不愿、痛苦不甘都不过是演给他看的。哪有什么真心,只有等被利用完才会恍然。 而他只能像现在一样远远看着。 这种超脱掌控的无力感,是陆潇年生平最厌恶的。 幸而此时,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闯入。 一群人气势汹汹推搡着想拦住人的侍女和小二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打头直奔此密阁而来的是一个眼睛很小但一看就阴狠狡诈的人,陆潇年看到对方目光毒辣地也在打量自己,便伸手拦住了他。 “我家主人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扰。” 肖炳全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臂,但却发觉那只手臂坚如磐石。 看对方半步不让,便一挥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陆潇年被迫不得不与他们交手。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屋内传来一声大喝,“何人。” 门从内打开,姑娘们被吓坏了纷纷挤进墙边,而当中的祁岁桉黯下神色望着门外混乱局面。 “我就当谁这么大胆,原来是肖大人。”祁岁桉冷笑一声,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 想不到肖炳全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