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声音焦急:“殿下,你快走,出城后一直往南,那里有一个荒废的校场,我会那找你。还是把他先交给我。” 闻言祁岁桉低头,若不是满身满脸的血,暮冬简直就是个睡着了的孩童。 祁岁桉抬头,花朝看出他眼中的担忧,轻笑了下,拿出凌云阁的面具,“我有这个,之前隐瞒了殿下,我会武功的。我可以杀出去,我会去校场找你!” 说话的功夫,他们身后又有禁军朝这边冲过来,祁岁桉知道没有时间再犹豫,于是道,“你小心。”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暮冬反绑背在身后上了马道,“他不想让我丢下他。” 这时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拦住他!皇上口谕,九皇子勾连凌云阁造反,就地诛杀!” 祁岁桉眼眸一冷,挥下马鞭,啪的一声脆响,而同时身后无数箭矢也朝他飞来,祁岁桉仿佛能感觉到后背上那万箭齐发的力量。 但他此刻已经没有惧怕,他早就看好的方向上有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而胯下这匹雪白四蹄的骏马也颇懂他心意,飞身一跃便穿过矮丛飞到了树的另一边,巨幅的树冠遮挡了他们身影,箭矢纷纷钉落在粗壮的树干之上。 头脑变得逐渐清明起来,祁岁桉最后看了一眼杨静山,然后朝山下冲去。 下山的路时而平缓时而陡峭,喊杀声已经渐渐远去。祁岁桉骑马在山林间穿梭,脸上被树枝划破,衣服也被荆条勾得破破烂烂,身后的追兵被花朝拦在他身后。 终于,祁岁桉看到了密林的尽头露出的光来。 跃出树林,阳光刺眼,祁岁桉闭了闭眼极力适应光线,却在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蜿蜒的小路的分叉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手上没有任何兵器,穿着黑色粗布长斗篷,静静立在岔路口。他的身后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弯路。 还没等祁岁桉勒马,马自己就突然停住,前蹄朝天扬起,险些把他掀下去,祁岁桉勒紧缰绳才堪堪稳住身体。 这时连祁岁桉也感觉到了,那黑衣人明明没有抬头,却浑身散出的那种摄人的气场,那是一种平静而强大的杀气。 有些熟悉。 等那人缓缓抬起头,祁岁桉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正是那个救他出绛雪轩的和尚。 “阿弥陀佛。” 和尚叫竺空,眉清目秀,修长的手指竖于胸前,“九殿下,皇后娘娘派我来问,殿下现在可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祁岁桉握着缰绳的手一滞,指尖刺进了掌心之中,追疾的马蹄也跟着晃动后退了两步。 他一时没明白和尚话中的意思。 难道皇后早知道,他会选择那副人皮面具而不是凌云阁? 他想起那晚在凤辇里,听完皇后的话后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所以他作出了离开的选择。 暮冬的话让他觉得离开也许也不错。 找一个无人认识的乡野村落,换上那张普通寻常的脸,与暮冬开一间小医馆。门前种几株葡萄,看它爬藤,再养几只鸭鹅,听它们叽叽喳喳互相追赶。 可是现在,暮冬没了。一夜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样的日子与他而言,根本是妄想。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将自己推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祁岁桉心头忽然一阵剧痛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像有锯齿在心脏上反复拉锯。他不知道这种剧痛从何而来,于是他掏出那张面具,紧紧攥在手上。 看着那张软塌塌的脸,有一个声音在脑中逐渐清晰了。 他倏地瞪大眼睛,面色一瞬间惨白如蜡,他突然知道刚才的剧痛上因何而来了—— “我选错了。若我当初选了凌云阁的面具,是否暮冬就不会死了?” 像是早会料到般,竺空语气澹然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他顿了顿,“殿下早该想明白的。” 悲愤霎时间涌上祁岁桉胸口,他转头看了看背上歪在一旁的暮冬的脸,指尖狠狠刺进掌心肉中。 “那她!”祁岁桉的声音颤抖,按耐不住地嘶吼出来:“还要让我做狗屁的选择!” 祁岁桉将人面狠狠朝和尚掷出去。 “殿下会吗?即便选了又会甘心吗?”和尚看都没看那张空荡荡的面具,说,“轮回苦果,不尝不知,无常苦海,不生不灭。殿下,仇恨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只有凌云阁才能帮你报仇。” 他指了指身后,“正如我身后这条路,何去何从,殿下该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祁岁桉忽然笑了。 原来,祁珉、暮冬就是用来逼他入凌云阁的工具。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冰冷工具。 但是…… 祁岁桉的目光投向悬崖。 脚下的路被悬崖斩断,而和尚身后亦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马蹄不安地踏动,与山林的沉默和刺眼的日光一起重重地压在祁岁桉的头顶。 耳边没有风声,没有虫鸣,连林稍的鸟儿都死一般地寂静。 直到一道声音从身后的林间响起,如巨斧劈开了这种密不透风的死寂。 “他哪条路都不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们的反馈,评论弹幕我都有认真看,但每天都要抓紧时间码字就没能及时给大家回复啦 明天还有一章,大概会早点发出来,欢迎大家评论留言,加作者关注,吃席不迷路 爱你们 ◇ 第71章 报仇 熟悉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砸在祁岁桉耳中,他蓦然朝身后望。 浑身雾黑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人,身上穿着凌云阁的暗云纹黑衣,面具后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面是祁岁桉看不懂的情绪。 很快陆潇年双腿一夹马腹来到他身边,但眼神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远处的黑衣人。 “他不会跟你走,哪也不会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二公子。”竺空用了这个十分久远的称呼,连祁岁桉都觉得十分陌生。 那还是五年前陆潇年的生辰宴,那时的陆二公子极大可能会是大盛驸马,是一战成名的冉冉新星,是大盛未来的希望。 然而此刻再看与自己并肩于此的人,祁岁桉心中充满晦涩难言的感觉,像在看一本用更远古的文字写的书。以为字里行间是精妙诗句,但真正看懂后每一个字都艰涩得可怕。 因为它书写的不是未来,而是毁灭和绝望。 若不是他,祁岁桉或许不会落得现在的境地。若不是他被囚禁在密室,他或许不会如此被动一步步被皇后利用算计至此。再早一些,若不是陆潇年向皇上提议去和谈,他不至于与凌云阁有关联。 又或者更早,若不是在陆府枫园里,他非要他拦下正找不到路的他,就不会被祁盈发现,他就不会去灵萃楼错过母妃的死 还有在那间密室里,他对自己做的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