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里汹涌的恨意将其他的情绪,全部埋葬。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和仇人之子在一起,她能开心吗? 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可她不知道,李宪德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一把匈奴弯刀扎在了窗框上,刀刃残留的血迹赫然闯入姜云婵眼帘。 李清瑶一巴掌打在夏竹脸上,“狗奴才!怂恿自己的主子跟仇人恩爱,给仇人生孩子,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 只要他们找不到她的尸体,流言就会一直发酵,李氏背德遭天谴的言论会让李宪德身陷泥沼。 所以,姜云婵不与他绕圈子,“皇上不是一直想谢砚枕边有个自己人吗?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什么追悔莫及、孤独终老不过是女人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谢砚抡起棍子,孤身一对五轰走了那群纨绔。 李宪德做到了! 皇亲国戚、权臣武将谁能拒绝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女人,跪在他们身前摇尾求宠呢?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她为了自己和世子的前程,就唆使玉麟军余部扮作马匪将姑娘一家除之而后快!” 可惜,一支舞治愈不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皇上应该最懂谢砚,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吗?”姜云婵扬着脖子道。 被仇人玩弄,却还心怀恻隐! …… 李清瑶说着笑着,越发语无伦次。 沈倾嫉妒心作祟,屡次去姑苏找老爷老夫人麻烦,姑娘可还记得有一年老夫人生辰时,一个男扮女装的妇人带人过去砸场子,扰得老夫人不仅生辰没过好,还得罪了许多宾客?” “李清瑶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李清瑶知晓的事,李宪德自然也知晓。 “救命……唔!”姜云婵刚要开口呼救,李清瑶捂住了她的嘴巴,再度把她拽到了身边,“这就这么急着喊你男人了?你要不要先听听我接下来的话,也许你会很感兴趣。” 李宪德意识到了什么,翻身下马,“李清瑶,你给我回来!” “又说大话!”姜云婵的恐惧被他的笑话一扫而空,吸了吸鼻子,斥他:“一百盏花灯得做多久?” 向来父债子偿,沈倾杀了她爹娘,让她流离失所半生。 “为何骗我?为什么现在还不肯实话实说?” 李清瑶不停絮絮叨叨,分明已经疯了。 良久,才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李清瑶回想着过往种种,自嘲地笑出了声,眼中血泪斑驳。 “有的,当初杀老爷老夫人的马匪头子,一直留在侯府做暗卫! 姜云婵如何不知李清瑶在诛心? “安和公主!” 他故意把她推向地狱,再假意救她。 夏竹支支吾吾,知道再也藏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薛三娘告诉她的事如实告知。 她幼时也与沈倾相处过一段时间,沈倾待她极好,她怎么会杀她爹娘呢? 少年却慌了,赤诚地举手起誓,“妹妹别怕!等我以后我有本事了,定给妹妹做一百盏不一样的花灯,再不叫你夜里彷徨!” 李清瑶却越说越兴奋:“你就没想过那个冤死鬼薛三娘为什么极力反对你和谢砚在一起?为什么非要你离开侯府?” “不!我不是的!”谢砚连连摆手,一时解释不清。 双手摊开,流萤漫天飞舞,忽明忽灭的火光照亮了禅房。 姜云婵下意识护住小腹,咽了咽口水,“害你的是李宪德!冤有头债有主!” 几个匈奴人团团把守。 那夜,谢砚正睡得迷糊,温香软玉突然扑进他怀里。 巴掌声回荡在马车里。 他们是侯府的主子,路过的下人无人敢插手,所有人对姜云婵的死活视而不见。 寒风灌进车窗,吹得桃花灯芯火光跳跃,忽明忽灭。 如果能选,李清瑶宁愿在冷宫里,成为老太监的玩物,也不要被人如此高高举起,又狠狠摔碎。 姜云婵于暗处看着,心口愈发沉重。 今日往昔画面重合,李清瑶突然意识到,那个毁她贞洁之人,可能就是李宪德安排的。 因为那持红缨枪的妇人打伤了贵客,害得爹娘在贵客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赔不是。 姜云婵慌忙后退,脊背贴在马车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姜云婵一个激灵转过头,一长发披散、沾满血迹的脑袋从车窗里伸了进来。 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夏竹点了点头,“因为沈倾大闹姑苏,引得老侯爷心怀不满。后来镇国公府出事后,老侯爷就狠心把沈倾母子关在慈心庵反省,还断了他们的月例。 一旦失足,就会被卷入风暴中心,再也找不回了。 主仆二人目光相对。 而李清瑶身后只有匈奴部落的寥寥百人,如何逃脱得了? 姜云婵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 姜云婵不欲与她逞口舌之快,掀开另一边的车帘想逃生。 也就是说她的杀父杀母仇人其实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她不仅视而不见,还与仇人之子同屋而居,同榻而寝?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不报仇,愧对泉下双亲!” 她知道李宪德带她回去,一定是用她要挟谢砚。 李清瑶眼里却无一丝惧怕,或者说连求生的欲望也没有了。 孤身无援的她只能哭着跑进了慈心庵的禅房。 谢砚忍着浑身的伤痛,蹲在她身边安慰她,“坏人都被我打跑了,妹妹别怕!” 恶心透了! “回皇上,悬崖下是黄河口!” 可如今细细想来,那妇人的气韵和声音的确与沈倾一模一样。 “我每年都做一盏,一直做到妹妹长命百岁!等我死之前,总归是能做完的……” 身后,数百士兵围拢,拉弓上弦围住了姜云婵和李清瑶。 李清瑶又怎会不知,一旦她跟着他回去,会遭受更多非人的折磨。 “交易?” 她就该入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才能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姜云婵此时想到谢砚抱她的手、吻她的唇,浑身汗毛倒竖。 话音未落,天外一道闷雷。 美人剪影刚好映于圆月之中,彷如月宫里的仙娥,让人移不开眼。 咚咚作响的声音回荡在马车里,层层叠叠,如扣在人心尖。 她暗喜于李宪德的赞扬。 夏竹想拦,李清瑶推开她,步步紧逼,字字诛心:“你不会以为你死了,仇人就会后悔一生,终身活在痛苦中吧?” “点灯,点灯啊!”姜云婵娇声带泣,瑟瑟发抖。 李宪德已恢复作帝王绝情的模样,睥睨着地上的姑娘,“把人带回去。” “李清瑶,你别再刺激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