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这段时间,谢一菲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迎接最?差的局面?,可是到了这一刻, 她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在心里默默祷告,祈求哪位心软的神能再帮她一次,帮她留住师母。 “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这时候秦医生?要是在就好了。”说话的是刘姐。 或许是因为?秦铮是虞洁的主治医生?, 谢一菲在虞洁的事情上很依赖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他在, 她就能稍稍安心。 是啊,要是秦铮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办。 她像是即将溺水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块浮木…… 她连忙拨电话给他,可是一遍、两?遍……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职业使然, 他几乎手机不离身,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呢?在抢救病人?在手术台上?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安慰自己他忙完自然会回电话,但她一直没有等到这通电话,直到抢救室的大门重新打开。 今晚负责抢救的医生?谢一菲也认得?, 他出现?时满头大汗,看得?出已经累到脱力,可他脸上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一菲已经猜到了那?意味着什么。 果?然, 年?轻的医生?叹了口气说:“节哀吧。” 这一刻她被?巨大的失望笼罩着,对所有人的。 期待的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想留住的人终究也没能留住。 谢一菲听到刘姐的抽泣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她想到导师去世的那?一天,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走?廊里挤满了同门的兄弟姐妹们, 即便只有女生?们的呜咽声,几层楼外也听得?见。 而今天,送师母离开的只有她和刘姐。 …… 谢一菲接到秦铮的回电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疲惫,像是一夜没睡好。 谢一菲问:“昨晚有手术?” “不是。”他顿了顿,“家里的事,没留意手机……出什么事了?” 什么样的家事能让手机不离身的他听不到来电? 但他明显不愿意多说,她也不会不识趣的多问。 她发现?,自从他们十年?前?认识以来,她对他从来都是白纸一张,而他对她总是有所保留。十年?后的他更是如此,他巧妙拿捏着分寸,控制着距离。成?年?人之间都有秘密,以前?她不觉得?怎么样,对他也不敢有更多的奢望,可这一刻,她恨透了他的分寸和距离感,凭什么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不是最?亲近的人?! 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师母走?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秦铮问:“你在哪?” 谢一菲抬起头,恰看到五斗柜上的那?张师兄弟们和导师师母的合影,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 激荡了起来。 “在我师母家,收拾套衣服给她。” “好,我马上到。” 秦铮挂上电话就想离开,又被?病床上的男人叫住:“你给谁打电话呢?” 秦铮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秦广谦。短短几年?没见而已,记忆中那?个高大、精明、强势、威严的男人好像忽然就老了——身形佝偻了,眼角的纹路深刻了,以往很注重形象的人对两?鬓的白发也视而不见了。而且经过一夜的折腾,好像又沧桑了不少。 就在昨晚的某一刻,看着奄奄一息的他,秦铮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如果?这是陌生?人,他只需尽力,如果?这是仇人,他该感到畅快,如果?这是他爱的人,他该难过。可惜,哪一种都不是。 他原本以为?爱一个人就很难了,可他渐渐发现?,恨一个人其实更难,尤其是他恨的这个人是他原本该爱的人。 “问你话呢。”男人有气无力地说。 “没谁。”秦铮懒得?多说。 “昨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以后不能那?么对你妈。” 他还有脸跟他提要求? 秦铮缓缓收紧拳头,抬眼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才又松开。 他深呼吸,只想尽快离开,以免压不住火气。 但这在秦广谦看来就是妥协,他继续道:“昨晚那?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还有刚才打电话那?个又是谁?你这几年?那?些事我也听说了,以前?不管你是你还年?轻,现?在也差不多该收收心了。” 秦铮忽然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秦广谦成?功被?噎了一下,转移话题说:“你给我转院吧,转到你们院,也省得?你来回跑。” “我为什么要来回跑?” 这话又把?秦广谦问住了。 秦铮继续道:“昨晚那情况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会施救,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你的病吧。” …… 虞洁离开的突然,什么都没有准备,但谢一菲知道,她应该不会喜欢寿衣店里的那些衣服。秦铮赶到的时候,她刚找出一件旗袍,墨绿色,很端庄却也时髦的款式,很像虞洁这个人。 在谢一菲的记忆里,虞洁很珍爱这件旗袍,只有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穿一下,谢一菲记得?她上一次穿是她博士毕业时。 “就这件吧。”她对秦铮说,“只是她现?在瘦了很多,肯定不那?么合适了……” 想到虞洁离开时的样子?,她的喉咙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十年?了,那?个待她像女儿一样的人离开了。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揽着她靠向他,那?股强撑着她的力气,在她呜咽出声的那?一刻泄了出来,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任由他把?她揽入怀中。 压抑的哭声被?他的胸膛堵住,而她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他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那?些不断下落的无助和绝望,好像在他的怀抱中找到了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情绪平复了,他们依旧拥抱着,没有言语也没有欲望地拥抱着。 . 谢一菲把?虞洁去世的消息告知了学校,还有虞洁以前?往来的朋友同事。 她的后事也如她所愿,办得?很简单。 送别虞洁的那?一天,谢一菲再没有哭。 师母的一生?彻底结束了,她终于不用再忍受病痛和孤独的折磨,背负着旁人的期望艰难地活着。 可是留下来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 临床试验结题在即,很多工作要提前?启动,项目组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分配后面?的工作。从会议室出来时,谢一菲遇到了一脸欲言又止的何婷婷。寒假刚过,医学生?们刚刚开学。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怎么了?”谢一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