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惹地扯她的头发:“你给我机灵点!待会儿金辇过来,就给我上前捡‘红雨’,捡完之后回?来给我,若是?敢私吞或者偷懒,我就打死你!听到没有?” 女孩儿被扯痛,赶紧点头:“知、知道了。” 她的声音细弱,如同蚊蝇,藏在发丝下的双眼流露些许恐惧。 说完之后,就垂着脑袋挤进了人群。 没一会儿,金辇缓缓驶过,几个扎着双髻额点朱砂的花童正在往下?洒“红雨”,路过的孩童捡到,把包在外面的红纸一扒,立马看到了?璀璨的亮光。 当即兴奋喊道:“是银锭!是银锭!” 往年的“红雨”皆是?铜钱,今年薛老爷的爱女被选作花神?,自然?高兴,大手一挥,换成了?银锭。 一时间,人群骚动,纷纷抢着去?捡,不想竟闹出了?乱子。 身材瘦削的乞丐竟直接被挤到了?浩浩荡荡的车驾前,惊得马车当即停住。 驾前的护卫立马冲过来:“大胆小贼!竟敢冲撞祭祀仪仗!你是?不想活了??!” 花朝节祭祀,乃是?喜庆纳福的节日,讲究个虔诚和排场,不想竟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孩儿给搅乱了?! 这?可不是?触霉头的大事? “来呀!给我把这?小贼绑了?,赶紧丢出去?!别让她出现在这?儿!” 女孩儿一听,立马吓得发抖:“不……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绑我……” 她匍匐在地上,卑微地哭了?起来,谁知更犯众怒。 好好的祈神?赐福之日,她竟然?敢哭?! “快!把她扔出去?!” 就在几人要动手之时,叮当声响,珠帘拨开,头戴花冠眼眸澄澈的少?女在一片绚烂的天光中倾身而来,她额间贴着金钿,粉黛描摹的花神?妆下?是?一张略显青涩的稚嫩面孔:“你们放开她。” “小姐……” 花神?装扮的少?女垂眼,她弯着腰将脏兮兮的女孩扶了?起来。 女孩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牢牢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哪?”金尊玉贵的娇小姐,用温柔亲切的眼神?看她,她坐在金碧辉煌的车辇上,万众瞩目,所在皆是?喝彩,而近在咫尺的小乞丐却仿佛是?鞋底的泥。 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不说话,从未有过的屈辱和阴暗涌上心头。 为什么高高在上尊贵煊赫的不是?她呢?为什么她的身上只能染上脏污和痛苦? 不……她不要她的怜悯……她不要! “啪”的一声,女孩儿甩开了?她的手,平尽全力往人群外跑去?。 身后传来谩骂,而她只管拼命跑,拼命跑,直到跑进一间破败空荡的神?祠里,才蜷缩着身子呜呜哽咽地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神?经质地啃咬自己手指,直把四根手指咬得血淋淋。 她为自己的卑微痛苦挣扎的时候,眼泪随着心里的阴暗不断发酵,而她身后的影子也诡异地扭曲起来。 吱嘎,吱嘎。 女孩儿瘦小的身影开始摇晃拉长,薄如纸片一般被更为阴暗的东西牢牢占据,它扎根痛苦,吞噬欲望,没一会儿便膨胀成嘴角蜿蜒的庞然?大物。 恐怖的嘴角一咧,发出嘻嘻的笑声,幽幽地在耳边回?荡。 女孩瑟缩回?头,吓得脸色苍白,手腕上的佛珠子陡然?黯淡:“你是?谁?” 黑影摇晃着,吐出森森的几个字:“嘻嘻嘻,我来帮你实现愿望呐。” * 画面定格在恐怖的一张脸上,眼前逐渐灰白褪色。 寂寂河岸边,水面的咸湿气再次涌入鼻间。 意识抽离的虞绵绵指尖微微发麻,腿也有些软:“这?是?什么?” 披着艳丽皮囊的魔物眼眸恢复冷清,很?是?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指:“普通的歪门?邪道罢了?,小姐不是?想知道线索吗,方才看到的便是?真?相。” “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事?” “当是?如此?。” 十年前…… 仿佛触碰到了?潘多拉的魔盒,绵绵的表情堪称惊悚。 因为如果方才看到的是?真?的,那么先前薛府惨遭邪祟袭击的事就不单单是?意外那么简单了?! 薛二小姐薛宝珠,极有可能十年前就被邪物蛊惑,她对着邪祟许愿,想要脱胎换骨,改天换命,成为高高在上薛府小姐。 于是?不久之后的上香途中,薛氏夫妇双双惨死,大小姐薛灵儿更是?不知所踪,唯一活下?来的只有独子薛珩。 而逃亡之中的薛珩,“恰好”遇见神?女祠外奄奄一息的女孩儿,满心悲痛之下?把她救回?了?薛府,此?后数年间,千娇百宠,如珠如宝地对待。 不是?兄妹,俨然?胜似兄妹。 可殊不知,她才是?间接酿成惨祸的罪魁! 绵绵在脑子里把这?些细节飞快地捋了?捋,不禁感叹:好一出精彩大戏! 若不是?如今身在其中,她怕是?要拍手叫绝。 只是?,想到一脸倒霉气的薛公子,她的心头也只剩下?怜悯和恼怒了?。 狗血作者,垃圾系统,这?么编排剧情有意思吗! 纸片人就不是?人了?吗?! 仰天怒骂完,一道电流却骤然?穿过脑海。 先前她的任务之一,就是?找到真?正的薛府小姐薛灵儿,也就是?说,薛灵儿并没有死。 可她到底在哪,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却是?谁也不知道。 这?样大海捞针的任务,原本虞绵绵都要放弃了?,可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心里却猛地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当机立断扭头:“走,我们先回?薛府!”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不要, 不要看我……走开!”半昏的屋子里,少女?一脸惊慌地从睡梦中?惊醒,放大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 好一会儿没缓过神。 只是等她仰头看向自己身?在何处时,又被一股深深的痛楚所淹没。 四周茅屋破败,潮湿的地面?隐隐散发?寒气, 不同于薛府的奢华富贵, 身?下的床榻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这两日, 她便是在这样逼仄阴暗的茅草屋里浑浑噩噩度过的。 遮掩丑陋的面?容,脱去昔日柔软华贵的衣衫, 披头散发?, 像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敢畏畏缩缩地苟活。 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做了?多少噩梦, 辗转反侧地脑袋都要炸掉。 这一次, 更?是梦到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梦里的她满身?脏污,乞丐一般跪在地上, 而那所谓的薛大小姐薛灵儿则像画里走出来的仙童,披着漫天花雨, 耀眼无比地俯立在自己面?前。 而坐在地上的她只能蜷缩在她的影子里。 见不得光,卑微如尘。 周围是无情的嘲笑和怒骂,骂她无知冲撞, 骂她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