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隐隐的消散在晚风里了。 直毘人:“该不会真打死了吧?” 润一郎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家主。” “大少爷还没有杀过人, 不至于狠手到打死直哉少爷的。” 直毘人慢条斯理的起身:“还是去看看吧, 就是因为没杀过人,所以才更容易没分寸。” 等他领着两个心腹不紧不慢的到月生那里的时候。 禅院直哉已经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只剩下连绵不绝微弱的呜咽声。 看到直毘人的身影出现, 直哉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父亲。” 直毘人看看地板上抽断的竹竿。 又看看丢在地上的三节棍中的一节。 “嗯?打断了他的腿?” 月生的胸膛正在很明显的起伏着。她不住的深呼吸, 身体的颤抖一时之间难以遏制。 “嗯。” 月生淡淡的说:“把他抱到医院里去吧。” 直毘人回头看了一眼,禅院润一郎和他的另一个心腹立刻上前, 将禅院直哉抱了出去。 月生暴打的痕迹大多留在背上, 抱他走的时候侍从不可避免的碰到, 禅院直哉又一次破防大哭:“我最讨厌长兄了!” 禅院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神色变得冷凝:“那你就讨厌吧。” 直哉哭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 直毘人:“……”唉, 我愚蠢的小儿子啊。 看来一顿打不够。 直哉哭着被抱走了。 月生没看直毘人,跨出门, 站在廊下, 审视的看着院子里直哉的八个侍从。 “父亲大人来我这儿还真是难得,怎么,特意来看热闹的吗?” 直毘人笑笑, 也不在意:“来看着一点儿,避免你气性上头真把人打死了。” 月生终于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看他一眼。 直毘人和人说话是从来不会弯腰的, 因此月生只有仰头去看他。 “这些侍从, 是你给直哉挑选的?” 直毘人可有可无的点头:“算是吧。所有的侍从都是统一分配的。” “你本来可以给他更好的。” 直毘人挑了挑眉:“所有的侍从其实都没有区别。” “换了他们,别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吗?聪明的孩子是很珍贵的, 就算是我的心腹当中,完全认清局势和处境的也不算多。” 月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自顾自的点点头:“好。” 她做出了决定:“以后直哉的院子里不必有侍从了。这些人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她捡起地上打断了直哉的腿的三节棍的一节,交给了甚尔。 然后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中转头离去。 “你看,”直毘人对折返回来的禅院润一郎说:“这个孩子从来不肯回头的。” 他和润一郎这个年轻人一起,注视着月生小小的身影被夜色吞噬。 甚尔懒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回去休息了。招待家主一向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的。 年轻的禅院润一郎也回过头,乌黑又沉静的眼睛注视了一眼甚尔。 接着收回了目光。 “家主大人,其实是满意的吧?” “勉勉强强吧。”直毘人扫了一眼院子里战战兢兢的侍从们,“总算有了点样子。”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最后的光芒也已经在地平线上全部消失。 月生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能感到她的大脑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冷静的支配着身体的全部行动,另一半则被混乱的思绪占据。 浓浓的夜色之下。 她在微凉的晚风之中感到一种久违的凉意。 “少主。”雪惠站在门前,呼唤她。 月生的头脑顿时一个清醒。她站住,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肌肉记忆的支配下,走到了母亲的门前。 “啊……”月生发出了做梦一般的呓语。 母亲。 一种奇异的镇定与安心在顷刻之间将她的内心包裹,如同浪潮没过沙滩,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不安。 雪惠走过来,蹲下身,柔软的手指抚摸过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的额头出了一些薄薄的汗,几缕鬓发贴在额角,被雪惠向后抚去。 “夫人让我带你进去。” 月生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 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门口昏黄的光照耀下,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她不知为何拘谨起来,甚至有点恐惧见到母亲了。孩子小小的手紧张的握住自己的衣袖,仓促的抬起头来。 “我……” 她说不出口。 有许多混乱的言语憋在心里,一股脑涌上喉咙,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她徒劳的张了张嘴:“我……” 柔软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雪惠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安宁与温柔:“去见夫人吧,少主。我们都知道你今天累坏了。” 月生抬圆圆的脸,抽了抽鼻子。 【也许你不必那么犹疑,宿主。】系统说,【百合子从出生就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她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完全没有预料的呢?】 月生默不作声的伸手,抓住了雪惠的衣袖。 雪惠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往院子中的主屋走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起过这个孩子,趁着这个机会不着痕迹的掂量一下,还是不重。 仍然是个轻轻的小孩子。 雪惠用脚尖推开主屋的门,弯下腰,将这个孩子放下来。 然后在她走进屋子里后,一语不发的将门扉合上,端坐在门前,闭目养神。 月生站在门口。 母亲的屋子里很明亮,因为月生在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做主给这里也拉上了电线。 白炽灯就这样照亮了整间屋子。 百合子仿佛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她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一整排的香薰蜡烛。窗户边的桌子上,摆着月生送来的一盆花,合拢着花瓣。 她一个一个的点着数。 “妈妈。”月生轻轻的喊她。 百合子抬起手,柔软的笑意在她的脸上漾开:“阿月,来。” 月生的鼻子微微一酸,她不吭声的小跑过去,扑进母亲的怀里。 百合子将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女儿搂在怀里,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和她落在身后的发辫。 “好孩子,没事了。” “不,有事的,妈妈。”月生在她的怀里,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被子一样闷闷的,“有事的。” 百合子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的哼着歌儿,像是一曲宁静的黑夜小调。 月生只偶尔听过几次。 在她出生后不久的夜里。 百合子的声音那样轻快,那样温柔。 她拍拍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