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躯体:“还不错吧?借尸还魂,要寻这么一具合适的躯体可很不容易。” 杨絮笑意不变:“的确是难得的大造化,你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 运气一向很好?墙子只觉这句话违心。 他被困在皇城,如何有好运? “但是,你接下来可有何打算?”杨絮说,“这身躯再合适,也有腐坏的一天。等到被人发觉,人族如何能接受这尸身异变?” “以我的灵力,保它个三年五载倒也不成问题。说不定还未等到被人发现,我就已经解决了岳凛的事情。” 杨絮闻言,心知墙子必然是有了计划对策,不由追问:“你想如何做?” “我今日与人族的小太监们闲聊,发觉原来太监是个很有前途,能够大权在握的职业。好像现在就有个叫徐嵘的,风光得很。我如果能够取而代之,岂不可以想让岳凛做什么官,便叫岳凛做什么官?” 墙子虽然立在皇城多年,但他一向不关心人族的事情。因为他的寿命永恒漫长,而人族与他而言,和朝生暮死的虫子没有区别。即使每天有虫子在脚下,但有谁会去关心一只虫子的家族兴亡史呢?故而他现在对人族的官僚也只是大概了解。 杨絮听到那句“很有前途,能够大权在握”时,嘴角忍不住抽搐,沉默片刻才说:“毕竟只是太监,地位卑微下贱,要做到这一步很难。” “太监怎么了,同为人族,为什么要分一个高低贵贱?” 人族的这些弯弯道道,这要怎么同一堵墙解释呢?毕竟或许在墙的世界里,寻常人家的土墙、泥墙和皇城里的小红墙,从本质上讲都没有什么区别。 杨絮只能选择尊重,祝福。 “那我就只能祝你早日功成。” 墙子笑了笑。他其实知道人族的那些所谓的贵贱,按照莫名其妙的方式将自己分到某一个阶层里去,然后去讨好比自己高贵的,践踏比自己低贱的。这真是怪异又自讨苦吃,如果真的要分,那也当所有人共同决定才公平。偏有些凡人幼儿,还未懂事便被迫成了人下人,生来就得讨好所有人。 最后还落了个生来低贱的评语。 墙子还未说话,忽然听得在院子的那头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 “袁强,你在与谁说话?” 墙子循声望去,朗朗月辉下,叶秉烛立在阶前,身上披了一件白色长袍。少年身形尚未长成,还有几分单薄清瘦,看着像一把易折的青竹。 墙子瞥了一眼杨絮,转眼看着叶秉烛,说:“没有与谁说话啊,我就自言自语。” 这个答案明显是鬼扯,叶秉烛自然是不信的。他不动声色地瞳仁一转,并没有发现院落里藏着什么人。 “你且过来。”叶秉烛说。 墙子走到叶秉烛身边,抬眼示意他说话。 叶秉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墙子,直到眼睛对上墙子的瞳孔。少年已见清俊轮廓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忽然问:“你是真的叫袁强吗?” 墙子心中一惊,狐疑地对上叶秉烛的脸。这小子倒还厉害,难道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叫我‘墙子’也是可以的。” “强子……”叶秉烛几不可闻地哼笑一声,“你入宫的时候,没有人教导过你吗?不可这般与主子说话。” 墙子回忆起小叶子对两个少年说话时恭敬谨慎的态度,还有平日里他见到的宫人,对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小心翼翼的情态,便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凡人”,也应该遵守凡人的规则。 “我学得不太好。”墙子低下头去。 叶秉烛说:“要想在宫中长留,你便不得不学好这些……可会研墨?” 研墨?墙子是偶然见过的,但是他没有亲自做过。 叶秉烛一言不发,只给了墙子一个“跟我来”的眼神,便进了中间的主殿。 而殿外,杨絮站在庭院的甬道上,沉默不发地盯着并肩进屋的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大得如同一座小山般身影出现在了杨絮的身后。 一个嘶哑低沉得不似凡人能发出的声音说:“杨先生,主人要见你。” 杨絮回头,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庞大到他需要退后几步才能看清全貌的身躯。而更加诡异的是,如果身体还能算是健壮的人族的话,那眼前这东西的头颅便摆明了不是凡人了。 那是一颗鹿的头颅。 犄角斜斜地向后生着,脸上布满棕色的毛发,瞳孔绯红,眼神全然冰冷,全然没有任何凡人应有的情绪。 即使已经见过数次,但杨絮对着这怪物,还是会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杨絮回头看了一眼含凉殿,心中叹息。 可一旦开始,他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第14章 石壁暗影 月盈如银盆,月色似流水。 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夜已深。 但是墙子却想不通为什么叶秉烛还不睡觉,反倒是精神奕奕地起身写字,还要求自己给他研墨。 墙子不识字,也看不出好坏来,只觉得叶秉烛持笔的样子,专注沉敛,颇有几分风姿。 “你之前可上过学?”叶秉烛垂着眼,视线落在洁白的纸上,看起来问得漫不经心。 墙子想都不想,直接道:“没有。” 他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有底气敢说自己上过学。其实往昔多少年,墙子若是愿意,自然什么都学会了。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意义去听学。 叶秉烛边写边说:“如今世道不好,上不起学的自然是多数……你今年年岁几何?” 墙子只觉叶秉烛今天话多:“十六。” “十六。”叶秉烛重复着,“寻常人家里,这个年纪或许该娶妻生子了。” 十六岁,对于墙子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可是对于很多凡人来讲,缺一件是足以顶门立户的年纪了。 “那你爹娘还在吗?” 这个墙子自然知道,昨日袁引絮絮叨叨地念了许久,墙子大概知道了些事情。 “不在了。去年村子里闹疫病,我爹娘和村里的叔叔伯伯死得没剩几个。” 叶秉烛手一顿,目光微动,他扭头看了一眼墙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墙子猜测,一定不是同情。 因为他见过凡人会流露出的同情的眼神,并不是这样的。 “去年闹疫病……你可是京郊人士?哪个村里的?” 墙子张张嘴,答不上来。他哪里知道这个袁强是哪里的人,袁引确实没提起啊。 “我……我就是一个普通村子里的,哪有什么名字。”墙子梗着脖子胡乱道。 “原来如此。”叶秉烛做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是我唐突了,亲人旧友都死绝了,应该是一件伤心事,我不该追问的。” 这就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