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躺下了?我已经寻到岳凛的下落了,你同我一起去。” 墙子双手支头,连身都没起:“我也寻到了,但不去。” 叶秉烛顺着墙子的目光,却并未见到任何人,猜测他应当是在与妖鬼说话。 杨絮愣了片刻,像是没理解墙子的话,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墙子道:“观星台是皇帝居所,有人皇气运护持,我们都没法靠近。而且我猜那里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咱们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二十年还是等得起的。” “不行!”杨絮瞠目而视,神色肃然。 墙子皱起眉,从床上起身,直视着杨絮,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你怎么也那么关心岳凛?” 如果是因为关心自己,所以才对岳凛那么上心,那现在自己都想要放弃了,杨絮又瞎掺合什么? 杨絮面色不改,理直气壮地说:“我还不是关心你,想你早获自由!” “不对。”墙子连连摇头,按照他对于杨絮的了解,他什么时候这般关心自己过头了?此话必然是假! 杨絮见骗不过墙子,面上担忧的神色慢慢凝固,最后如干涸的墙灰般簌簌脱落,裸露出他真实的内心。 “我的确不仅仅是关心你。因为……”杨絮顿了顿,苦着脸说道,“我也是受人胁迫。” 墙子扬眉追问:“是谁胁迫?” “你还记得地宫之下的那两个妖鬼吗?” 鹿头人和影子妖啊,墙子自然记得。那地宫还开了墙子的眼界,叫他知道大绥的皇宫没有这么简单! 见墙子点头,杨絮接着道:“他们不知道用了何种法子,挟制住了我的真身,我不得不听从他们。” 妖鬼的真身是立根之本,尤其对于杨絮这种木系妖鬼,真身不能移动,更是不能轻易叫别人知道的。 那杨絮的所作所为就能够理解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墙子气恼。亏他还把杨絮当成最好的朋友,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告诉自己! 杨絮无奈:“告诉你就能夺回我的真身吗?到时候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唉声叹气了。” 话也说得没错。 墙子比杨絮更无奈:“那他们现在又要你做什么?” 杨絮视线偏移,道:“他们要我寻到岳凛,不能让他落到其他人手里。” 嘿,岳凛一个读书人,怎么又招惹上地宫里的那两个鬼东西了?墙子腹诽道,是这人命格太薄,天生招惹妖鬼惦记不成?! “观星台,我是妖鬼之身,接近不得。但你在凡人身中,倒是无妨的。”杨絮低声下气。 现在为了杨絮的小命着想,墙子不得不想办法走一趟了。 “真是欠你的!”墙子恨恨骂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第39章 观星高台 观星台外,层层重兵把守;观星台内,浩浩玉宇琼楼。 此地俨然与别的宫殿格格不入,常年袅袅香雾环绕,空气里沉浮的都是香烛焚烧的味道。高台上用白玉塑着一尊一人高的神像,神像是一位宝相庄严的女子,她垂眼俯视脚下人间,右手掐诀,左手执法器宝扇,嘴角含笑,容色倾城。 雕刻这尊玉像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连神女衣襟的褶皱、被风吹拂的发丝都栩栩如生。 此时暮色降临,一轮浑圆的落日斜挂天边,铺洒紫霞万里。从神女像的脚下看,那漫天紫霞如神女的披帛与灵光,更添神女的三分神性与威严。 而神女座下,围绕着七七四十九位童男童女,他们皆梳着总角,身着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齐诵真经。 在塑像身后,还有一个大鼎,里面常年燃烧着熊熊烈火,不时有道人手执黄符纸,将其投入鼎中。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文字,无人能够看清。 观星台的北方,有一座三层玲珑宝塔,而那就是皇帝的栖身居所。 在宝塔的正对方,竟是一座小道观,这道观搁在皇宫里,如何看都格格不入。但这里,是属于当今皇帝最为器重的国师法华荧的。 墙子穿着深绿色的太监常服,大摇大摆地从观星台的正殿进入。他从未踏足过观星台,心底里好奇得很,偏头左右打量。 一路上也曾有人质疑过墙子的身份,但这些凡人只需要直视他的眼睛,就会中幻术,浑浑噩噩地任由他行动。 墙子拾级爬上高高的玉阶,终于上到观星台。此处顺地势而建,回首可以俯视层层叠叠的宫殿琉璃屋檐。 皇帝还真是志向高远,看这高台上的阵势,他是一心想要成仙啊。墙子心中对皇帝陛下满是崇敬和艳羡。 不过,现在可不是谈羡慕的时候。岳凛的气息,若隐若现于那座怪异的道观里。这道观除了正殿,两边各一间小厢房。 墙子靠近过去,只见道观正殿内仅两个少年道士,衣着深蓝色道袍,头上扎着道士方巾,正在看着经书。他走向右边的厢房,透过雕花的窗棂往里看去。 右厢房里布置简单,一张素床,一副桌椅,堂上还摆着几把佩剑。而一个紫衣道士正盘腿坐在榻上,不知是冥想还是在睡觉。他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三十来岁,只是蓄着胡子,让他平白添了年岁。 岳凛的气息就在这屋里时隐时现。 可是,墙子瞪圆眼睛瞄了一圈,屋子里除了紫衣道士,确实是再无一人。 他正要再有动作,身后却突然传来声响。墙子本不甚在意,但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并非妖身,赶紧脚下抹油,闪身飞到道观的屋顶垂脊之上,伏低了身子。几乎是下一刻,两个童子便转过弯来,恭敬地扣了三下房门。 “师傅,今日的经书已经诵念完毕。” 屋里打坐的人身形不动,阖着双眼道:“都退下歇息吧。老规矩,入夜之后不准出房门。” 童子们规矩地行了礼,墙子遥遥看到这二人引着神女像座下的童男童女们起身,分做两列,退到观星台之下的宫殿里去了。 “屋顶上的客人,可以现身了吧!”紫袍道人终于睁开眼,面色不善地说道。 他发现自己了? 好吧,算这人有些本事。 墙子起身,还没说话,忽听身前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墙子吓得一激灵,赶紧再次伏低身子。 “华荧师兄,咱们好久不见!” 紧接着,一人从房顶的另一侧垂脊处起身,立在了屋檐上。原来他与墙子同藏身在屋顶,不过各占一处垂脊。而道观是悬山顶式的房顶,中间正脊高高耸起,两边自然下垂,视线也就互相遮蔽。 那人在温暖的冬日里也身披大氅,一副病弱姿态,墙子一眼便认出,他应当是昨日跟着那个北戎大王子漠瀚一同来的使臣。 坐在屋里的紫衣道士——国师法华荧冷笑一声,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