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成了恶心的模糊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腥臭弥漫在房间里。 收拾完妖鬼,便轮到池安了。 法华荧道:“把混元鼎给我。” 池安一把护在胸前:“师傅遗物,我只要它。” 师傅遗物不多,但个个价值千金,有价无市。师傅无儿无女,无妻无子,衣钵自然应当由两个徒弟来继承。池安想,自己多的都不要,都不稀罕,唯独这个混元鼎,他不能让给师兄。 他之前用普通法器宝鼎炼化人族和妖鬼族,发现效果都不理想,两者不能完美契合地合二为一。最后还出现了很多如“巡夜人”这样,被阴界与阳界同时排除的妖鬼。 愧疚吗?当然不。 能为伟大的事业而献身,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现在有了混元鼎,池安便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有纯正神力护持,怎么可能会再出风波? 只要他完成了心之所想,那么之后的千千万万年,都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有妖鬼为他歌功颂德。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池安嘲讽地想到了一生追求长生而不得的师傅,只笑他愚钝。 第66章 龙毒因果 池安身上有伤,又一直修炼不勤勉,专门钻营人族与妖族的融合之术上,动起手来自然不是法华荧的对手。 他被法华荧一掌击退,毫不恋战,跃窗而逃。 法华荧要追,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图南唤住:“师傅,莫追。” 他的声调拉得很长,并不是规劝,而是某种闲逸的低叹,笃定了对方不敢忤逆自己的言语。 果然,法华荧追出两步,不甘地顿住,回头恼恨道:“你知道混元鼎在他手里不会有好事!” 图南盘着手,坐在属于君王的镶嵌满珠宝的高座上,缓缓道:“勿急,我自有计较。” “自有计较,自有计较……你永远都是这句话!”法华荧抛弃了一贯的淡然镇定,紫色的道服都压不住他的戾气,盯着图南道,“他是要将人族和妖鬼融合,炼化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况且他也什么都还没做成。”图南无辜地抚摸自己的拂尘,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残忍的天真,“我总不能因为他可能会犯的错误,而去审判他吧?那这样,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活了。你说对吧,师傅?” 法华荧知道图南是在跟自己强词夺理,但他眼下又不得不依靠图南。这个小少年,绝不是普通人族。当初图南找上法华荧的时候,就展现了足够强大的灵力——那是法华荧第一次对自己的修行产生了质疑,甚至他师傅修行一世,也无法企及图南之万一。如今十多年过去,法华荧已经褪去青涩,变成一个中年人,可图南还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这让法华荧看到了一点希望,一点叫做“长生”的希望。 两人虽对外师徒相称,但其实一直以来,占据主动的都是图南。 只是兜兜转转,连师傅传给他的混元鼎都丢了。法华荧心中自然不满。 图南也看出了法华荧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的瓷瓶,抛给法华荧,道:“这是我近日炼出的丹药,师傅,请你笑纳。” 他嘴里说着师傅,可面上却是不甚在意的姿态。 法华荧接过瓷瓶,面色虽难看,但也果然不再言语。 却说方才墙子跟随法华荧和池安一同出了侍卫长的房屋,那两师兄弟倒是直上了观星台,可怜他却受帝王真龙气运的禁锢,根本接近不了观星台。 他懊恼地蹲在树下,本想回去看看叶秉烛,却忽见前方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闪过,向着宫廷的方向飞扑而去。 墙子豁然起身。 那个白影,他如果没有认错……就是阿璨! 他不是跟着那个“叶秉洲”的吗,怎么单独行动?不过他落单了也好,正好会会他,要他交出叶秉烛身上龙毒的解药! 墙子抬头,不放心地看着他如何也接近不了的观星台,念及法华荧和池安信誓旦旦能收拾“叶秉洲”,他便飞身跟上了逃窜的阿璨。 这小妖鬼一路疾行,丝毫不敢停留,像是怕被人察觉了行踪似的。他最后竟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地宫的结界,潜行进了地宫之中! 他还敢回来……就不怕遇到稷玄吗?墙子在心中暗语,更好奇这小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两妖一前一后,沿着地下暗河,很快就到了石殿之外。 墙子还未接近,胸膛中的心脏便毫无预兆地用力撞击起来,胸口一阵气闷,连呼吸都乱了起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墙子捂住心口,睨着那石头搭建的宫殿,迷惘不已。之前来到这石殿之外,心底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 赶快去,快去…… 就好像,在里面有一个他已经失去很久的,注定要夺回的东西一样。 到底是什么? 上一次,墙子有所顾忌又急着脱身离开,不敢接近。但这一次,他想,自己必须去看一看。 更何况,连阿璨都进去了,自己还有什么怕的! 一念及此,墙子平复了呼吸,举步向着这石殿走去。与稷玄现身的石殿不同,那座石殿上面雕刻的图案是祥云瑞兽,是霞云漫天。而眼前的石殿却是雷霆闪电,冰雪风暴。盘龙柱上,群龙的形象也不似另一处一般俯首敬畏,而是怒目圆睁,矫首昂视,五爪狰狞,似钳制着一个无形的恶鬼。 进入殿中,依然是一口石井。 阿璨正坐在井口,目光与墙子对了个正着。 “果然是你啊,跟在我后面。”阿璨竟很平静。他看起来是人类少年的模样,皮肤很白皙,在昏暗的地宫中也极突出。 墙子毫无跟踪别人的理亏,义正言辞道:“龙毒的解药呢?你个骗子,我们给了你地图,你却出尔反尔,用假解药骗我们!叶秉烛快被你害死了!” “被我害死?”阿璨身形单薄如纸,白衣也衬得他纤弱得紧。他歪着头,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指着墙子,笃定地说道,“他不是被我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你放屁!”墙子莫名有些急躁。他不断地回避因果,可事实却是,他早就陷入因果之中。 “我又不是龙族,何来龙毒?”阿璨的目光死气沉沉,盯着墙子时,墙子一个妖鬼都忍不住打寒战。阿璨缓缓道:“你还未想起我是谁吗?” “我们曾经见过,我记得。”墙子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两步,艰难地开口,“在……” 见他迟迟不说,阿璨替他讲完:“在真正的龙族的嘴里。” 墙子也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甚至两人只互相看了一眼,阿璨就能记住他。 尴尬的是,墙子当时并没有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