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哀声道:“将军……” 他害怕城下的怪物,可失去荣誉更让他恐惧。 叶秉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手在抖。手一抖,就失了准头。先下去休息吧。” 弓箭手如释重负,放下弓箭,躬身退下了。 叶秉钥放眼望去,让他心头颤动的不是那些诡异的怪物,而是在北戎的阵前,摆着一具棺木。因为并没有盖棺,所以那里面躺着的人就一目了然。 是叶临渊,他们的父亲。 当日,北戎夜袭宜城,他们的父亲带着一队轻骑追寇而去,之后便只听到逃回的将士传来的消息——叶临渊战死。 至于如何死的,又遭遇了什么,那士兵全然被吓傻,一个字也说不清楚。现在叶秉钥明白了,如果当夜他们的父亲是遇到了这些怪物,那么猝不及防的将士受惊过度,也是情理之中。 黑压压的北戎士兵大军压境,他们人人手持火把,在黑暗中戳出了无数个火痕。叶秉钥在心里估算着火把的数量,手掌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在北戎军的中央,有一辆黑色的坐辇。北戎崇尚玄色,那应该是皇室的座驾。 难道是那个近几年异军突起的漠渎七王爷? 叶秉钥正猜测,忽见一人将坐辇的帘幕拉起,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男人现身而出。 是漠瀚。叶秉钥也曾在战场上与这个新北戎王打过照面,不过那时他还是大王子。 漠瀚似乎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一位北戎的将领越众而出,高声道:“叶将军,我们大王有令,只要你们放了我们的王后,我们北戎立即撤军,还会归还令尊的遗体!” 叶秉钥紧蹙眉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交出落芳,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大绥与北戎这一战,已经迫在眉睫。尤其是看到了北戎这批怪物之军后,叶秉钥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早晚都有一战,何必为了拖延这一时半刻,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入火坑呢? “你们让我过去!” 叶秉钥听得身后传来女子尖锐的呵斥,他回身一看,果然是落芳。 拦着她的兵士碍于她表面上公主的身份,也不敢随意触碰落芳,当真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让她来。”叶秉钥道。 落芳径直上了城头,立在女墙之下,看着泱泱大军。她的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到,在那群半人半兽的怪物中,有几张熟悉的,她日思夜想的脸。 那些与她一样,从桃花村被抓来的姑娘婶姨们,无一幸免。她们面目茫然,神色空洞而麻木,除了头颅是人族,已经不能再说她们与人族有任何相似了。 落芳只一眼,泪水就滚落而下,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脏如被针扎火烤一般剧痛。 她恨! 漠瀚见落芳现身,再不要旁人传话,上前两步,高声道:“阿芳,与我回家!” 与他回家?落芳只觉此人面目可憎又恶心可怕。她的家是桃花村,早就被一把火给烧光了。她的家人都在桃花村,也早就死绝了。她哪里还有家可以回呢?落芳真是受够了对方假装深情的戏码,也不愿意再陪他玩这爱与不爱的游戏。 “漠瀚,你真是太让人恶心了……”落芳喃喃着,倾身一步,身形摇摇欲坠,像是要堕下城楼。 漠瀚立即道:“别做傻事,落芳!你知道,死是摆脱不了我的!” 是啊,连死也摆脱不了他!连死去,漠瀚也不会放过她的魂魄! 落芳浑身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笼罩住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再也不要见到漠瀚了…… “如果你敢死,我就立刻攻破宜城,让一整座城的人为你殉葬!”漠瀚还在威胁着这个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女孩。 可他其实知道,落芳不在意宜城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只不过,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挽留住落芳了。 叶秉钥也一把扯住落芳的肩膊,不让她做傻事。 “漠瀚看中你,你的命还有用。”叶秉钥冷然道,“你若死了,害死的还有奕河公主!” 落芳无声地冷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在漠瀚的眼里,她是对方表达偏执爱意的工具;在叶秉钥的眼里,她是可以胁迫漠瀚的棋子。 她算得个什么东西?连死,都得不到安宁! 第108章 设阵杀妖 落芳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巡猎场救了漠瀚。每每想起来,她肠子都要悔断。 当时漠瀚争夺王位,被自己的兄弟暗算,受重伤昏迷在猎场,恰好被落芳撞见。她本可以见死不救,甚至本可以落井下石,直接将他杀死,因为她认出了漠瀚就是将她和她的族人掳走的那个首领。可落芳都没有。 她依然天真地以为,救了漠瀚,就可以以“恩人”的身份要求他放了自己的亲族。都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本不是过分的事情。 可没想到,漠瀚竟然以感激的名义将她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还说什么爱她! 天底下,哪里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呢? 落芳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在杀死她的全部亲人之后,仍然自说自话一般地说“爱她”! 是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还是他根本就是个莫名其妙、自我感动的疯子? 落芳立在城楼,浑身颤抖。她连死的勇气都有,可是死却无法让她解脱。 她的身边,有人在劝叶秉钥:“将军,老将军的遗体还在那里。虽然城中粮食充足,但北戎的那怪物,我们也不了解……” 言外之意,便是要牺牲落芳,换回喘息之机。 落芳一时只觉天地浩大,连一个真正在意她生死的人都没有。 恰在此时,城楼下又有兵士来报:“将军,朝廷的支援来了!” 叶秉钥先是大喜,可很快又冷静下来:“你如何得知?” 城外层层围困,他们根本突破不了北戎的防线,且叶秉钥也没有放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士兵怎会知朝廷的支援来了? 那兵士道:“是国师和护法到了!他们方才驾云乘雾,落在了咱们城中!” 叶秉钥一听,吩咐手下看好落芳,不许她寻短见,自己则返身跟着那兵士去见所谓的“支援”。 叶秉钥下得城楼,便见两个颇有仙风的道士立在楼下,为首一人一袭紫色道袍,神色端肃,头戴道士方巾,腰间佩着长剑。而他身后之人,则是深蓝色道袍,手执拂尘,笑意浅浅。 “果然是国师大人!”叶秉钥大喜过望,迎上前来。他曾经随父亲入京述职,见过祭祀的法华荧,故而这一眼之下,便认出了他。 法华荧道:“叶将军,我与徒儿听说了宜城与粟城之危,受陛下和徐嵘千岁的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