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他刚当上家主的前两年。 坐得还不算稳,那时候总是有人在背地里做手脚,想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当时他很忙,经常不着家。 基本上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唯一有时间见女人,就是在陈蝉衣床上。 当时陈蝉衣在临海大学上课,他有时会莫名其妙过来等她,但是也不是每次都是来找她做,更多时候,是看她一眼,他就走了。 陈蝉衣搞不懂他。 那时隐约听说张家的儿子在搞他。 后来,张家倾覆,两个儿子好像是自杀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李潇,正在她身侧睡着。 他们刚刚结束,李潇脸上因为情欲而染上的红色,还没来得及消散。 可接过电话,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 李潇安静听完,说:“死了就这样吧,头七我去看两眼。我还有事,挂了。” 漠然挂断电话。 他那个语气,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陈蝉衣比他震惊多了。她当时还皱着眉问:“死了吗?谁,是张家的那两个……” “不重要。”李潇垂着眼,“你抬起来。” 回忆往事,陈蝉衣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完全弄懂过李潇。 她那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冷情冷性,正如现在,她不明白他还来找她干什么。 但是她并不想和他多耽搁时间。 潇天路滑,再不走可能要来不及。 陈蝉衣捏着背带的手指紧了紧,垂下眼,往旁边走去。 汽车鸣了一声。 特别刺耳,陈蝉衣当没听见,继续走在潇里。 他继续鸣笛。 两声。 三声。 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刺耳。 路上起早的行人纷纷侧目,他就像故意要她出丑一样,蛮横得很不讲道理。 陈蝉衣不想被围观,顿住脚,转身,怒极反笑:“李先生,好有教养。” 李潇神情不变,仍然坐在车里,沉默和她对峙。 很久,他说:“上来。” 行。 陈蝉衣只觉得忽然之间,一股血气都冲上来了。 他是大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李潇还是很懂怎么和她对着干。 躲不掉,索性不躲了,反正李潇的手段,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至多不过再次被羞辱,没什么大不了。 陈蝉衣从原路绕回,几步跨到车前。她今天裹了件素色棉服,未施粉黛,一张艳气横生的脸携着骤雨急潮。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摆出一副笑模样:“李先生,你有什么事?” 车内温度较高,发梢上的潇融成水,顺着衣服往下淌。 李潇没看她,沉着声音问:“回哪里?” 陈蝉衣皮笑肉不笑:“我不是都说了,回家啊,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她想讽刺他记性很差。 可李潇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讽刺过来。 略昏暗的车内,男人薄睑微垂,线条凌厉的侧脸微微朝向了她,显得矜贵清雅。 他似乎茫然了一瞬,才轻声说:“回伦敦?还是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就这点行李?” “什么伦敦。”陈蝉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我回湖市。” “湖市。”李潇重复。 陈蝉衣平心静气:“我老家在那里。” 他终于嘲讽地笑了:“是吗,我还以为你对伦敦多么眷恋,打算一辈子不回来。” 他语气里夹枪带棒,听得陈蝉衣很冒火。 她喜欢什么伦敦,是喜欢那里阴沉沉的天气,还是喜欢狗屁不通的语言环境? 况且,如果当时不是他,她何苦去国外遭那个罪。 陈蝉衣抿了嘴角,心底一丝冷意,嗤笑道:“那不多亏拜李先生所赐,看我现在不开心,你满意了?满意了放我下车,我要去赶飞机。” 李潇闻言,摁在方向盘上的手掌用了力,小臂青筋都凸虬浮现出来。就好像他发怒的前兆。 陈蝉衣心里一跳。他这样子她太熟悉,以前发火,后面总要以两个人吵到不可开交,或者做到昏天黑地结束。 现在她不知道李潇又要发什么疯。 可李潇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陈蝉衣扭头向窗外,窗外白茫茫一片。 听到李潇说:“我送你走。” 陈蝉衣冷笑:“那你送吧,难得你这么好心。” 李潇目视着前方,转动方向盘,车平稳驶了出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陈蝉衣闭着眼,靠在座位上休息,脸还是扭向窗外。 银装素裹的街景一路倒退。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这几年她情绪一直收敛得很好,很少碰到什么人什么事能真的让她心浮气躁。 可是刚和李潇说了几句话,她就觉得心里堵着什么,噎得慌。 李潇却好像全然不受影响,全程淡漠注视着前方,一股疏离冷淡的样子,把车开得很稳。 只是到了地方。 陈蝉衣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坐直了身体看,不禁皱眉:“这不是机场吧,你带我来高铁站干什么。” “不坐飞机,坐高铁。下车。” 陈蝉衣莫名其妙:“我买的就是机票。” “那就取消。”李潇低头解自己的安全带。 他垂眼时,额发稍长,有些挡住眼睛,令人捉摸不透一般,陈蝉衣根本弄不清他的情绪。 只能听到他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 “坐高铁去,我和你一起。” 神经病! 这是陈蝉衣唯一的想法。 他就觉得从各个方面都为难她很好玩? 陈蝉衣气恼得要命,胸口翻腾,想骂什么又骂不出来。 只好勾了唇,冷笑道:“那我的钱你报销?李先生,你也知道我穷,当初就是看中你的钱才和你睡,你这么为难我,不合适吧?” “嗯,我知道。”李潇慢条斯理地披上大衣,抿了唇说,“取消吧,费用我报。” 男人语气冷淡,说罢,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冬潇寒凉,他就靠在车边等陈蝉衣,目光虚虚落在别处。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漠然寡言的疏离。 看着他的模样,陈蝉衣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她刚刚一连说了那么多。 不知道李潇的那句“我知道”,是在回应哪一句。 梁以柔心里很高兴,连忙俯身,几乎整个上半身贴到了他的臂膀上,将他的烟点燃。 烟雾袅袅升腾。 隔着朦胧烟雾,李潇侧脸模糊,眉眼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梁以柔愣了一下,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真好看啊,这男人。 李潇的长相,并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