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胭脂,便已沁出羊脂玉般的红晕。 这实在是花魂月魄的少女,任何多余的饰物,都要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光彩尽失。 这时候,贞阳仿佛十分感动,他大步从座位上走下来,握住了金翠虚的手。 “好,”贞阳含泪道,“有莹蟾的一番话,师叔就是死也安心了!” 他一边说,指腹就在金翠虚的手背上亲密地贴紧了。 刘扶光看向他的面孔,心中当即一沉。 ——贞阳闪动的泪光后面,是充满欲望的窥伺,是饱含贪婪的垂涎,以及浸透算计的饥饿。 这个人就像着了魔般,想要占有、毁灭眼前的良才美玉、天之骄子。 时空骤然凝滞。 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唯有金翠虚还能活动,她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左看右看,手却被贞阳死死地攥着,无法拔脱出去。 她同时看到了刘扶光和晏欢的身影。 “你们……你们是谁?!怎么敢擅闯这里!”她喊道。 刘扶光皱眉道:“你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 他的话咽在嘴里,因为晏欢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轻轻写了两个字。 “心魔”。 此乃心魔幻境? 刘扶光心里模模糊糊的,似乎抓住了什么头绪。 他上前一步,一手坚定地按在少女的左肩,沉声道:“告诉你的师叔,第一,你已是独当一面的修士,能够决定自己的去留,不需要他僭越做主。第二,男女辈分有别,他不应当握着你的手,还握得这么紧密。” 晏欢的另一只手,同样轻飘飘地搭在少女的右肩上。 “杀了他。”他吐出蛇一样轻柔的诱语,“你的天赋、资质,都超过眼前这个尸位素餐的伪君子,你把这里当家,他却不愿让你留在家里,任凭他嘴上说得如何好听,还不是要把你赶出去?杀了他,自己当这落仙观之主,岂不美哉?” 金翠虚左看右看,吃惊道:“难道你们是我的心魔吗?我……” 她犹豫道:“别人的心魔,长得都跟自己一样,我的心魔,为何是两个男子?” 晏欢微微一笑:“仙路漫长,在这条路上,除去自己的修为,其余无论出身、性别、贵贱、美丑,一概都是虚的,你怎的不懂?” 金翠虚道:“你说得有理……啊,不对!师叔对我恩重如山,师门更对我优厚,我怎可、怎可以下犯上,取而代之?” “你不听他的,那总该听我的了。”刘扶光笑道,“待你恩重如山的,不该是贞阳,而是你的师叔祖。我且问你,你的宝剑,是贞阳给你的,还是你的师叔祖给你的?” 金翠虚微微一怔。 好像……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她自幼没有父母,师父收她为徒,不过数年,就死在魔修手里,师叔祖将她扶养成人,待她视如己出。在她心里,慈祥可亲的师叔祖,就像她的梦想中的亲外婆一样。 反观贞阳师叔,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金翠虚困惑地低着头,很多不对劲的东西,从她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师叔,我觉得……”她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却抽不动,贞阳捏着她的力道之大,令她生出一股又骇又怕的寒意。 她心头升起一阵烦躁的火气,咬牙挣扎半晌,贞阳就像一具铁铸铜人,顽横地一动不动,金翠虚心头的无名业火愈发旺盛,她猛地抬头咆哮:“别动手动脚的,放开我!” ——刹那之间,她看到了贞阳的脸孔。 昔日那个言笑晏晏,正气十足的师叔已经不见了。贞阳的眉宇间杂毛陡生,似是笼罩着一层黑气,瞳仁也大得不正常,嘴唇中露出的一排牙齿亦变得嶙峋尖锐,耷出一截长到堆不下的舌头,淋漓的涎水,便顺着他修剪整齐的髭须滴滴滑落。 他的外貌只发生了微小的异化,整个人的气场却变得这么贪婪、丑陋,猥琐得让人想吐! 金翠虚的大脑一片空白。 “莹蟾,师叔真的心悦于你啊……”贞阳缓缓地凑近她,恶臭扑面而来,“你为何不能体谅师叔的苦心……” “滚开啊啊啊——!” 金翠虚的神情混合了厌恶、作呕、恐惧与不可置信,她嘶声大喊,腰间七星剑砉然出鞘,一剑砍断贞阳禁锢着她的手腕,黑血狂喷! 贞阳同时发出痛苦的怒吼,金翠虚顾不得什么章法,什么招式,把七星剑像大锤一样呼啸乱抡,重重击打在贞阳的胸口,直接将其抡飞出去,将大殿上的屏风装饰,统统砸得轰然四溅。 “莹蟾……师叔是乱了方寸,失忆失态……毫无为人师长的风范……”倒在废墟间,贞阳的身体支离破碎,嘴唇尚在一张一合,活像在复述设定好的台词,“你就用师叔祖赐予你的、这把宝剑……惩罚师叔……” 金翠虚喘着粗气,愣愣地提剑走近,望着似人又非人的贞阳,她喃喃道:“我、我杀了师叔……我……” 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她脑子里的弦乍然断裂,金翠虚大叫一声,仓皇提剑而出,转身奔向了茫茫的夜色。 刘扶光和晏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以及倒在废墟里的贞阳。刘扶光叹道:“你不该对她下这么猛的药。” “不破不立,”晏欢道,“不能完成弑父的壮举,便算不得成大事者。” 地上又亮起了箭头。 二人继续转身,朝箭头的方向走去。 转过垂蒙绿蔓、曲径流水,他们眼前顿时生出柳暗花明的景象,方才还是春日里凉薄的夜晚,现在,他们忽然就到了盛夏的正午。 金翠虚正在练剑。 少女的身姿矫健迅捷,剑光游走腾挪之际,仿佛连绵不断的游龙,只有眼力绝佳的人才能看出来,若非一瞬刺出百下的神速,是无从得到如此凌厉的剑光的。 然而,如此妙法,练剑场上却并无一个后辈来学习观摩,反倒满是相互追逐的年轻男女,喁喁私语、嬉笑传情。不仅有一群学徒在那争风吃醋,更有行为出格者,直接对同伴毛手毛脚,将嘴也往一块凑。 金翠虚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呵斥:“你们身为落仙观门人,素日里却不知勤学苦练,反而沉溺于私情。入门以来,你们有谁突破了练气,抵达筑基?没有,一个都没有!以后出了落仙观的山门,别说你们是这儿的门徒,丢不起这个脸!” 练剑场一片寂静,年轻男女或诧异、或鄙夷、或不以为意地看着她。 “莹蟾师姐好大的气派!”半晌,一个声音怪声怪气地道,“确实,您老人家可是掌门钦定的天才,我们都是庸人,哪里能跟您老人家修炼的速度匹敌呢?” 金翠虚气急:“你……” “道法不禁自然情理,”另一个声音道,“师姐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