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顾云行,不然你也去洗洗?要是脏兮兮的,可别指望本座背你。” 话语间嫌弃的意味过于明显。 顾云行点点头,往小溪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也顶着一头湿发回来了。他倒没有像容欺那般讲究,仍是穿上了未洗的旧衣,只不过里外翻了个面,生怕某个爱干净的魔头因为嫌外套脏就真把自己扔路边了。 “走吧。” 回程的路上,顾云行拄拐走了几步后,便要求容欺背自己回去。 容欺虽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身下之人十分单薄。 犹记得刚入岛时,对方也曾背过自己。多数练武之人都不会太过孱弱,容欺自然也是。那时他虽也是瘦,好歹还算精瘦结实。谁知一场大病,竟是让这魔头瘦脱了形,隔着一层不厚的布料,顾云行仿佛都能摸到他的骨头。 撇开他是魔宫右使这个身份不谈,光凭这副模样,倒像是受欺压的那个…… 顾云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拨开容欺的长发。头发已干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发尾处仍有些潮湿,在两人的衣物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容欺察觉到顾云行的动作,脖子一僵:“做什么?” 顾云行没有答话,只是替他将头发拢到了一边。 容欺:“??” 回程时的脚步比去时快了许多,黄昏之际,两旁的景物变得熟悉起来,两人抵达海滩附近的林子。 “余下的路你应当识得。天色将暗,本座着急回去,就不背你了。” 容欺将人就地一放,很是潇洒地转身走远了——半点也不顾惜腿伤难行的同伴。 顾云行站立许久,半晌后摇头苦笑:这还真是魔宫中人的风范,记仇不记恩,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早上,潮水又往里逼近了些。 容欺站在海边,远眺翻滚的波涛,眉宇间多出几分担忧:“照这个趋势,明日入夜时,潮水就会涨到船舱了。” 顾云行:“时间足够了。我们争取明日午时前搬走。” 潮水叠声拍岸,发出巨大的浪声,无端催生出几分天地辽阔而人事渺小的悲凉之感,也让容欺心头涌起阵阵不安。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准备启程前往崖壁继续昨日之事。 想着迟早要搬走,两人索性将里面的东西整理了一部分出来,先带过去。 昨日顾云行已搭了三面树墙,将崖壁底部的尖角空间围成了一处容身之所。但正如容欺所说,树木之间有许多空隙,挡不住多少寒风。对此,顾云行的办法便是多围几层。 虽然觉得不靠谱,但容欺还是照做了。 两人忙活了许久,将单层墙加厚成了三层墙,密密麻麻的木桩交错在一起,竟也有了“密不透风”的样子。 容欺细细打量一阵:“不错。” 顾云行谦虚道:“若非右使大人倾力相助,顾某一人可做不成此事。” 容欺指了指上方:“屋顶呢?” 顾云行沉默了。 两人齐齐仰头望向上方。 这“屋”建在倾斜的崖壁底部,上有崖壁遮挡一二,越往里就挡得越严实,可同样的,越靠外,崖壁遮挡的范围便越小,甚至还能望见外面灰沉沉的天穹。 顾云行道:“右使大人可有高见?” 容欺道:“有。” 顾云行期待地看向他。 “算不上高见。”容欺认真道:“就是本座要睡在内侧。” 顾云行:“……” 两人到底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屋顶的搭建。 回去路上,容欺背着顾云行抵达林子时,再次停下了脚步。 顾云行很是自觉地从背上下来,颇为体贴道:“剩下的路便不劳烦右使了。” 容欺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抬手——寒光闪过,银针疾射而出,转瞬间取走了不远处一只山鸡的性命。他走过去,一把将猎物从草丛间提起来:“老远就看到它了,正好充作晚饭。” ——只是为了晚饭而停下。 顾云行沉默了。 容欺掂了掂手里猎物的分量,满意道:“既然你想自己走,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便拎起山鸡,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昨日般潇洒。 顾云行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叹了口气,熟练地找来树枝,拄拐前行。 心情大好的离火宫右使,悠闲地踱步回了海滩。 海边一如昨日,破损的船舱搁浅在岸边,几个简陋的架子散乱地支在四周。 在这荒岛,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有贼惦记了。 容欺将山鸡简单处理了一下,学着顾云行的方法生了火,再把山鸡一串,往架子上一放,便任由它慢慢熟了。 他自己则是弯腰钻入了船舱。舱内弥漫着淡淡的潮腥味,一应摆设,少得可怜。 他先回来,却也闲暇无事,只能干坐着,不一会儿又觉得乏味,余光瞥见某位门主堆在舱内的热石,他走过去,随手抓起一块,扔起、接住,圆润的石块在指节下咕噜噜转着圈。 容欺:“……” 他撇撇嘴,心道无趣,弹指将石头丢了回去。 “啪嗒——”船舱内重新静了下来。 顾云行回来的时候,容欺正窝在船舱内——充当门板的桌子已被摆正放在了中间,不知从哪里搬来的一块大石头,被摆在桌子旁充当座椅。 容右使一手支着下巴,目光穿过上方破开的缺口,望着昏暗的天穹,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顾云行回来的脚步声,他回过神,不满道:“你也太慢了。” 第14章 水涨船高 “顾某不良于行,让右使久等了。” 顾云行弯腰进入船舱,见没有多余的“座椅”,便席地坐下。 容欺冷笑:“我可没等你,只是你再不回来,鸡都要糊了。”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串黑乎乎的东西,道:“给你留了半只,不必谢我。” 顾云行仔细辨认,又联系话语,眼底有一丝不可置信:“这是……烤鸡?” 容欺目光闪躲,不去看那团黑东西:“当然!” 顾云行:“……” 容欺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冷嗤道:“我只是不小心烤久了些。”想了想,又补了句,“里面还是能吃的。” 顾云行将那串黑东西拿到身前,用手拨弄了几下,立马洒落许多奇怪的黑屑。 顾云行:“……” 容欺顿时有些不爽:“顾云行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吃你就饿着吧!” 顾云行不想真拂了这魔头难得的好意,于是剥开最外面的“黑炭”。 ——黑炭的里面还是焦黑一片。 容欺受不了他磨磨蹭蹭的模样,一把夺过烤鸡,几下便将最深处一小块勉强不是黑色的肉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