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遇见方歆后,两人还是加了个好友。 闻楝现在的生活远比过去四年要更踏实。 十四岁那年去洛江市,他无法应对褚文兰外露的善意和成年人处理问题的社交方式,也抗拒不了身后亲戚迫不及待的脱手态度。 他在洛江吃的每一顿饭,用的每一件物品,享受的每个东西都有物质或者心理的代价。 褚文兰曾给过他一张银行卡,也会定期往卡里转生活费和零花钱,这张卡里的金额几乎没有变动,闻楝把银行卡连带着其他贵重物品都退回给了兰姨,只把自己用过的衣物用品和书籍资料搬回了家。 不管褚文兰怎么坚持劝说,闻楝不想也不需要再接受赵家的任何资助,他大学学费没有申请助学贷款,一个暑假的家教补课和打工就攒够了学费,开学后也可以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上课之余,闻楝在手机上刷到过方歆话痨般的动态,也意外或不意外地看过那些照片,甚至看到过赵星茴现在的样子。 以某种平静的心态。 恰如某日他翻出一件旧外套,把它扔进洗衣机时无意瞥见衣服上似乎沾着什么东西,拎起来细看,发现那是黏在内侧衣角的一块粉色口香糖。 不是随意黏上,那块口香糖捏成了很规整平坦的圆形,故意摁在了衣角内侧,黏在两块布料中间,很难被发现,洗衣机也无法清除。 那是赵星茴留给他的感觉。 漂亮的颜色,粘黏的触感,无法轻易清理的存在。 他不喜欢这种女生。 可闻楝没有扔掉那件外套或者找办法清除口香糖痕迹,他不知道这是赵星茴在哪一天的恶作剧,也不知道他穿着这件黏着口香糖的外套穿了多久。 既然一直这样毫无影响地穿着,又何必特意翻出来处理。 只是后来……闻楝偶尔会捏住那个衣角,下意识感受那块口香糖的硬度。 它看不见,但它存在。 方歆有问过他:“闻楝,你现在跟星茴是不是不联系了?你俩为什么没有加对方好友?” 闻楝绕过了这个话题。 “星茴也不说,你俩又闹矛盾了?”方歆摇摇头,“你俩好像吵吵闹闹了好几年,关系一直时好时坏的,按理说你脾气那么好,不应该呀,星茴也是,她跟别人可没从闹过那么多次,唯独对你这样……” “你哄哄她嘛,星茴很容易哄好的。” 闻楝没有理会方歆,也并未觉得如何。 他们俩见面的第一句是让他滚,最后一句亦是如此,也算是善始善终。 . 陆显舟现在已经不在学校,白天西装革履地上班,周末穿休闲衫去户外运动,开车去赵星茴那大概两个小时,有时间也来看她,每隔两天会跟赵星茴打电话,问她学校的上课,每天做什么,跟朋友玩得如何。 也算是代替凌微关照女儿。 “我这周末要去朋友那参加旧仓库派对,可能没有时间和你见面。”赵星茴的嗓音在电话里清脆悦耳,“下周好吗?等我赶完due,也许可以……约个工作午餐?” “旧仓库派对?”陆显舟挑眉,“玩什么?” “就是……在仓库里听地下乐队演出,蹦迪,再聊聊艺术和生活?” 陆显舟叮嘱她注意安全,又问:“什么朋友?” “小鱼啊。”赵星茴理所当然,“还有两个同学一起。” “你跟你男朋友还好?”陆显舟问。 赵星茴笑起来:“干嘛?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打算去跟我妈妈告密吗?” “上次看见你项链上坠了枚银戒,不戴在手指上了吗?” 赵星茴已经把那枚银戒摘下来,时不时戴着脖子上当做配饰用,也许有一天她和于奕扬会永远摘下它,把它当成青春的记忆,也有可能以后他们又会重新把它戴着手上,那就要交给命运。 “你别想八卦我,天天问我这问我那。”赵星茴皱起鼻尖,“跟个大叔似的。” 陆显舟忍不住笑了:“这次不见面也可以,我只是了解下你的生活,确保你过得还不错,跟叔叔婶婶有个交代,在你眼里就变成大叔?我今年才24岁,还很年轻好么。” “你才24岁,你还叫我小鬼。每次都问我吃什么,玩什么,赶什么作业,交什么朋友,很难不把你和长辈联想起来。”赵星茴嘟囔,“你也是这么念大学的呀,我每天做的事情你不都做过么。” “好好好。”陆显舟投降,“你玩得开心,算我多嘴。” 赵星茴挂断电话:“谢谢,你也玩得开心,周末愉快。” 派对很好玩,狂热气氛几乎掀翻了屋顶,台上的音乐也很激昂振奋,纸杯里的酒精同时在躁动口腔和心脏。 赵星茴会在天亮时分离开派对,喝一杯黑咖啡强打起精神回家,懒洋洋推开自己公寓的门,踢开鞋子,把包包和外套都扔在玄关。 爆爆蹲在门口等她。 耳朵经过了一个晚上的鼓噪,家里的空气安静得好像凝固,窗帘没有打开,屋子里的光线也是黯淡黑沉。 “爆爆,你又等我回家吗?” 赵星茴弯腰抱它。 爆爆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喵了一声从她怀里跳出来,抖抖尾巴,趴回落地窗边的猫窝里。 客厅的落地窗视野很好,爆爆经常蹲在这儿,好奇地望着外面的景色。 赵星茴盘腿坐在落地窗边,撑着下巴,陪爆爆一起望着天边金灿灿的晨曦。 “爆爆,日出很漂亮对不对?” “我以前喜欢睡懒觉,很少能看见日出,现在我要看完日出再去睡懒觉……国内现在是晚上了吧。” “爆爆,你为什么不会说话,每次都是我自言自语。” 她一个人住公寓,除了朋友到访,只有清洁工定期上门,想找人聊天的时候,除了打电话,也只能抱着爆爆说话。 独立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美妙。 不至于娇贵到要请司机保姆的程度,凌微陪赵星茴生活过一个多月,把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交给了她,以前赵星茴实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性格,现在也要学着照顾自己的生活。 食物不会凭空出现在冰箱,洗衣液和消毒剂不是同个东西,网络坏了不会自动恢复,想吃的饭菜也不会突然摆在餐桌。 原来很多事都要自己独自完成。 一个人出门,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缴费。 她要打电话给一个小时飞机才能抵达的小鱼,或者两个小时开车才能过来的陆显舟,还是距离更近一点,刚认识的新朋友。 赵星茴吃饭基本依赖餐厅和送外,爆爆吃饭要靠她去超市买猫粮和罐头。 除了幼猫期的小可怜流浪日子,到美国后,爆爆居然也挨过饿。 半夜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