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然后绕过尸体抱住了发抖的人,他说,真是辛苦了。 程宜迟靠在温暖的怀抱中,眼前尽是模糊。分明是赢家,姿态降得比输家还绝望,他闭紧眼,感受泪水滑过脸颊坠落的触感。 “程缓,想杀你的人已经没有了,但是……”程宜迟看着自己沾染血污的双手,麻木道,“似乎我成为了下一位凶手……下一位要害死你的凶手。” 但凡可以和程缓接触、交谈,那就是在做梦。程宜迟是这样定义的。 他没抱着“真实”的程缓能够倾听到的决心,轻声说着算作告白的话语:“你可真是太过分了,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不值得的事情。几年前我还活着的时候不告诉我,现在我都死了,你还要偷偷摸摸的。” “好吧好吧,我也没什么资格跟你谈勇气。”程宜迟枕在程缓肩膀上,倚靠着他的依托,“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你诞生了些别样的情感,它第一次成型出现的时候,我惊慌失措,甚至不敢随便想你……但后来我发现不想你的话我更心烦,心理斗争后决定悄悄地想。我在高铁上翻到那张照片时,又惊讶又有点高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的小心思,到头来居然是两个人的。” 程宜迟慢慢抬起头,视线对上了程缓那双冷静到不正常的黑色眸子,里面没有温度只有痛楚。垂眸,他见到了程缓裸露在外的那段苍白手臂,呼吸一滞。 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渗血再结疤,结疤再渗血,编织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笼,梦想桎梏程宜迟这缕奄奄一息的亡魂。 看看,这场“杰作”可都因为你而起啊程宜迟,自豪吗?似沈依万的声音在耳畔嘲讽道。 你就是只消耗程缓的生命赖以生存的寄生虫,还没有丝毫愧疚心,真该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程宜迟崩溃抱住自己头颅,尖叫道,“程缓你这样做是会死的!” “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的。”程宜迟喃喃着,突然挣脱怀抱,将刀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哐当”一声巨响,刀飞到远处地板上。 “我允许啊。” “什么?” “你可以尽可能的伤害我,程宜迟。”程缓吻了吻程宜迟的头顶发丝,血腥味很浓郁,“我甘之如饴。事到如此,你如果再选择狠心地离开我,我就自杀跟你一起走。” 程缓冷着一张脸,不愿展示出一丝一毫破碎,他咬破舌头,吻上眼前逐渐透明的程宜迟,程宜迟愣住,他的泪水早已干涸,那现在,脸颊上温热的是什么呢,又是谁的呢—— 程宜迟事后好久、好久才意识到那不是一场美丽的梦,因为他并未从中醒来。而程缓,之后也一直在和他说话,不再局限于梦中。 骗子。 骗子。 骗子。 …… 他轻轻抚摸着程缓的眼睛,谨慎又小心,就像在抚摸自己的眼睛一样——啊,这本就是他自己的眼睛。 他都忘了,这双眼睛可以窥见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 程缓一直都在看着他。 暗巷里,腐败烂臭的尸体旁,他见到了无处可去的程宜迟,可怜兮兮的,只能蹲在地上盯着自己的遗体发呆,于是程缓便将他带回了家。 他惶恐程宜迟因为自己而跑走,迫不得已装作看不见他,可随着日子渐长,所有未经出口的情感如泡沫般浮出水面,程缓才恍然。 一切都晚了吗?不,只要他还待在他的身边就好,无论哪种形态,他都爱他。 挽留的代价巨大,好在他承担得起。 程宜迟越来越畏惧寒冷,穿再多厚衣服都无济于事,那股冷不来自外界,是从骨子里面渗出来的,透支他岌岌可危的生命。程宜迟清楚地明白,“冻死”的那天,他就要彻底消失了。 可惜程缓还在自欺欺人。 程缓身体上的伤疤与日俱增,一道比一道狰狞,尤其是左胳膊,几乎没有一块可以入眼的好肉,到了春天,他穿着足够长的衬衫,遮盖布料之下难看的伤口,有时候伤口发炎瘙痒难耐,他就会举刀再添一道新伤,痛感占据大脑,他可以舒服很多。 “没事的,没事的。” 自残的程缓通常会这样安慰哭泣的程宜迟。 日子将错就错流逝着,有一天,沉闷许久的宅子里终于来了一位外客。 程缓打开门,眉眼尽显疲惫,脸色近来总是苍白,程宜迟上前拥抱他,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个余甚,和几年前相比较,余甚也变得愈发冷冽。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程宜迟扬起嘴角,语气稍许虚弱道。 余甚目不斜视跨过门槛进屋,带起一阵风,没搭理他。 哦,他看不见他,程宜迟后知后觉,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嗯。” 程宜迟看过去,有缕黑乎乎的影子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刚才那声“嗯”,显然是“他“说的。 “‘他’是谁?”程宜迟好奇地问在书房找寻东西的程缓。 程缓朝门外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他”也是余甚。程宜迟语塞,没再继续问。 程缓关好书房灯,端着一盒小木箱出去了,等在客厅的余甚接过程缓手里的木盒,露出了一份笑容,他似乎挺信任程缓的,没打开确认里面所装的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 “一个月为一个周期,里面有六瓶,半年应该就差不多了。”程缓说,“虽然副作用微乎其微,但也要节制。” 程宜迟在旁看的心惊胆战,惶恐他们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程缓像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失笑道,“你别胡思乱想。” 有不知情人在场的情况下,程缓自言自语的模样着实容易让人狐疑他是不是精神不太对,但余甚却对此毫无反应,只低头认真回着手机里的消息,半分钟后,他看眼窗外黑压压的天空,说要走了。 出门前,余甚随口问了句程缓厨房里怎么那么多刀具,还开玩笑的说是不是在家里杀人了,程缓听闻笑着说,“是啊。” “我本来是打算把那人的皮割下来的。”程缓语气平稳的像是在讲故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顶着那张脸出来招摇,甚至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沈依万引以为豪的效仿,在程缓眼里却是一种极致的挑衅。第一次邀请沈依万来家里共进晚餐的时候他就打算杀了他了,但那天事出突然,是解决齐贵的“黄道吉日”,他也就暂时放过了他。杀心抵达顶点的时候,是在他收到沈依万发来的模仿程宜迟小憩的照片。 ……程宜迟啊,你能够亲手手刃这个冒牌货,我真的很惊喜很开心。在我们生命的尽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