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瞒着我,我还能信谁呢?” 这话?重?了。 金桃脸上出现一丝少见的慌乱,江婉柔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容置疑,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 金桃自从宁安侯府中回来就有些?奇怪,她原先不在意,谁没有个心?事呢?今天?她本就心?情不好,又敏锐地发现,提起?“陈复”时,金桃格外不对劲儿。 一个前朝反贼,她的金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会有何?牵扯?兹事体大?,江婉柔不能放过这个隐患。 在江婉柔的软硬兼施下,金桃闭了闭眼,缓缓开口…… *** 夜深露重?,“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沉重?的军靴踏在地面上,在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还没睡?” 看着坐在案前,困得点头的江婉柔,陆奉皱起?眉头,掌心?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手似乎刚洗过,有种潮湿的黏腻,又很冷,叫江婉柔一个哆嗦,惊醒了睡意。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给他宽衣。 “有话?想跟你说,睡不着。” 夜晚依然寒冷,陆奉的衣袍外覆着一层霜寒,江婉柔照例给它?挂在衣桁上,眼尖的瞧见,袍角沾染着点点血迹。 她眼神一黯,什么都没说,照常给陆奉松头皮。 陆奉合上眼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沉。 过了一会儿,他道:“有何?事?” 他特意留了话?,她等到现在,陆奉即使心?绪沉重?,也准备听一听。 江婉柔低声问:“听说今日,夫君去处决陈贼?” 陆奉身体一僵,在寒风中沉下的怒火又骤然升腾。 陈复彻底死了,死得透透的,他亲手斩下了他的头颅,把他的身体剁成肉泥,也算为?当年那个孩子报了仇。 陈复当然不甘心?,他韬光养晦多年,未曾一展宏图,屡次败于陆奉之手。或许他知道这次必死无疑,陈复看着陆奉睥睨傲然的模样,恨之入骨。 父王当年被齐帝老儿逼死,他今日亡于他的子嗣之手,凭什么!凭什么天?下间的好事都叫姓齐的占了! 陆奉率铁骑踏平半个草原,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陈复偏不叫他好过。 他就是死,也要恶心他一回。 “齐王,哈哈哈,好一个齐王。” “任你战功赫赫又如何?,你知道吗?你那美人王妃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叫得销魂极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前能尝一尝王妃的滋味,我陈复死而?无憾——” 陆奉的刀很快,一刹那,陈复的头颅和身子分离,一道血柱喷涌而?出,渗入大?牢的青石板缝里。 陆奉不会蠢到相信陈复的话?,但事关江婉柔,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被掳走那段日子,他从来不过问。不是他豁达到不在意,相反,他在意极了。 当初下江南,他连沾染着她的气息的一块玉佩都不允让旁人染指,更何?况活生生的人! 但他知道,这不能怪她。反而?是他的疏忽,让她遭受无妄之灾。 他没有问出口,但此事一直是他心?里难以拔出的一根刺。江婉柔对他的隐瞒,裴璋明里暗里的解释,如今再加上陈复不知真假的胡言乱语,彻底点燃陆奉的怒火。 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压低声音道:“嗯。” 江婉柔看出他在发怒,他一进来就沉着脸,既不说话?,也不抱她。 她犹豫了一下,按照常理,她不该挑在这个时候开口。 可他又对她那么好,叫她以为?,他心?里有她。 江婉柔拧干巾帕,细细给陆奉擦了脸。趁着柔和的烛光,她柔声道:“今日,我有两件事告诉夫君。” 她逼问出金桃的话?,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当初查鹦儿一事,她把金桃派到丽姨娘身边,金桃心?思?通透,贴身伺候丽姨娘,比所有人率先知道丽姨娘和陈王的往事。 丽姨娘睡觉多梦魇,梦中也在挣扎求饶,脸上的神情狰狞又痛苦,金桃原先怕她魇着了,叫醒过她几回,丽姨娘问:“我没说胡话?吧?” 金桃谨慎地摇摇头,“奴婢没有听清。” 丽姨娘松了口气。后来次数多了,丽姨娘兴许知道瞒不过去,又一次魇后,金桃给她倒了一盏温水,丽姨娘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金桃想了想,答非所问:“奴婢是夫人的奴婢,只听夫人吩咐。” 丽姨娘苦笑一声,没有再多言。金桃听江婉柔的吩咐,经常打?听前朝的事说给她听,并非一般的丫鬟。从丽姨娘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有她梦中的求饶声,她推测两件事: 其一:不知是何?原因,侯府的姨娘曾经和反贼陈王有染。 其二:陈王暴虐,以折磨美人为?乐,过去多年,丽姨娘依然会做噩梦。 事关丽姨娘的声名,金桃不敢瞎说,甚至连江婉柔都不敢说。不同?于翠珠的无知者无畏,金桃其实有些?怕江婉柔,毕竟她曾亲眼见过,前日还对夫人口出不逊的丫鬟,次日便因为?对大?爷不敬,被乱棍打?死。大?爷亲自下的命令,但其中有夫人多少手笔,谁也说不清。 夫人现在看着一团和气,当年她手上绝不干净。谁愿意自己生母的“丑事”叫人知道呢?金桃原准备把这事烂在心?里,江婉柔问过,叫翠珠试探过,她的口风闭得严实,直到今天?才叫江婉柔问出来。 …… 江婉柔原先从秦氏嘴里知道姨娘曾经被献给陈王,长辈的事,她不好多问。她不知道,原来姨娘在陈王手里曾受过那么多的屈辱折磨!过去多年,她还会做噩梦。 一个身份低微的绝色倾城的女人,时逢乱世,注定命途坎坷。姨娘前半生已经受了太多罪,江婉柔语气低落,道:“夫君,我想回去问一问姨娘,倘若她愿意……能不能叫 ……叫她和离啊?” 宁安侯把姨娘献出,又出趁战乱把她找回。她原本以为?姨娘对他有情,江婉柔现在才觉得,她错了。 又不是贱得慌,谁会爱上一个亲手把她推入炼狱的男人!江婉柔原先也不敢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出来久了,看过民风粗犷的卫城,见过辽阔的草原,江婉柔的心?境潜移默化地变了。 她想要姨娘痛痛快快地活后半生,不用被迫和宁安侯绑在一处,不再为?名声所累, 陆奉冷静地打?断了她的畅想,“按齐律,妾不可与主君和离。” 虽然是他的岳母,但确实是“妾室”,只有被休弃的份儿,没有和离的资格。 江婉柔一怔,“那叫他写?放妾书,可以吗?” 从前她问过丽姨娘,她不愿意扶正,原本她以为?是姨娘不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