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等父皇裁决。” 陆奉声音沙哑,“他们还在高呼冤枉,父皇,你得撑着,去看看他们。” 皇帝在赶往齐王府的道上遭老夫人拦截,根本不知道已经死了三个儿子。他微不可闻松了一口气?,喘着粗气道:“他们做错了事,该打?该罚。但?你们是?手足……咳,手足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呼……你留他们一命。” 陆奉低声道:“好。” 皇帝笑了,继续道:“素娥……罢了,天意?如此,兴许是?朕……人间的劫难走完,该回天上去了。” “朕早就说过,所有的子嗣中,你最肖朕,果然啊……君持,你凑过来些,朕有三件事,要交代?你。” 陆奉低着头,向来果断的他竟面露难色,慢吞吞道:“父皇,老夫人是?、是?儿臣……” “第一件事,你把姓改成?‘齐’,朕的淮翊孙儿,你接下来的子嗣,统统改成?‘齐’姓,这天下,本该姓齐。” 皇帝打?断了陆奉的话,活着的时候把权力死死攥在手里,不容丝毫蒙蔽欺瞒,人之将?死,反而明白了“难得糊涂”的道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陆奉,继承人的位置已经不需要他挑选,何必挑明。 “第二件事,除却夭亡的子嗣,朕如今十二子六女,你要善待他们……皇子么,年岁到了……划块地封出去,公主……咳,公主好办,寻个驸马嫁了便是?,日后都看她的造化?,只此一条,我大齐的公主,永不和亲。” 陆奉咬着舌尖,弥漫的铁锈味儿叫他不至于失态,“好。” “第……第三件事。” 皇帝的气?息逐渐微弱,握着陆奉的手慢慢松懈,“朕……多年不敢踏足幽州的地界。朕诛了陈王,夺了皇位,在位二十余年,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终于有脸面去见那群老兄弟了。” “落叶归根……呼……皇陵中放朕的衣冠冢,棺椁……秘密埋入幽州,和老伙计们埋在一处,倒上最烈的烧刀子,朕去、去……” 皇帝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手下骤然用力,几乎把陆奉的手臂掐断。陆奉仿佛感觉不到疼,他唇色发白,眸光定定看着皇帝。 “朕去会旧友,欣然……无所憾也!” 皇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瞪大虎目,嘴唇反复嗫嚅着,陆奉膝行上前,皇帝说了最后一句话,他的手臂无力垂落,眸光逐渐暗淡下去,缓缓阖上眼眸。 陆奉没有动,他直直地跪着,面色苍白冷峻,看起来似乎毫无波澜,但?细看之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把掌心抓破了几个血洞,血水一滴一滴落在玉石地板上,成?了一处小血洼。 过了很久,他闭了闭眼,起身后撤三步,膝盖跪在地上。上身前倾,掌心伏地,贴在冰冷的玉石上,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儿臣,遵旨。” *** 皇帝殡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陆奉把持朝堂内外,但?他身上背负着刺杀皇帝的嫌疑。皇帝是?开国圣祖,对大臣、对百姓,都是?一位难得的好君主。当年追随皇帝打?天下的将?军们还没死绝,君臣情意?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陆奉登上帝位。 都以为有一场硬杖要打?的时候,陆奉拿出了皇帝的遗诏。上书曰:“朕蒙宗庙庇佑、起于乱世,经烽火硝烟,百战余生,终定九州,肈启新朝,臣民同心,此乃天下之幸,亦朕之责也。 朕之皇三子齐奉,其天生神?勇,气?宇轩昂。其性?坚毅刚强,胆略过人,腹有良谋,颇具帝王之资。今朕决意?传位于齐奉,望其嗣位之后,上敬天地神?明,下抚九州苍生,怀壮志而施仁政,秉勇毅而御朝堂。内修文德,以兴邦国之盛;继往开来,使大齐之基业永固,万民之福祉绵延。 钦此。” 皇帝亲手所书的遗诏,经三十几位朝臣,包括当初随皇帝打?天下的老臣反复确认,是?皇帝的字迹。 皇帝留下遗诏,再没有人质疑齐王皇位来路不正,连“弑父”的流言都不攻自破。如果真是?齐王干的,皇帝清醒时,又?怎会把遗诏交给他? 裴璋当机立断,率先撩起衣袍跪下,朗声道:“如今山陵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齐王殿下继位,上应天命,下抚黎庶,统御四海。” 裴侍郎是?皇帝的面前的红人,有他开头,霍费昂第二个跪下,接着是?户部尚书……一个个,最后御林军统领下跪相?和,抬眼望去,全是?弯着的脊背,只能?看见代?表官职的各色官服,根本看不清人脸。 原来父皇终日面对群臣,是?这种感觉。 陆奉缓步走上玉阶,环视一周,过了许久,他沉声道:“起。” …… 圣祖二十七年,帝崩,举国同悲,皇三子齐奉继位,改年号为“武靖”,册立发妻齐王妃为中宫皇后,执掌凤印,嫡长子齐淮翊为皇太子,赐居东宫。 先帝丧事未办,只有一道圣旨,并未拜祖宗宗庙行大礼。江婉柔午睡起来,正准备叫御膳房做顿烤鹿肉,给陆奉补补身子,骤然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这顿肉是?吃不成?了。江婉柔心中大惊,难道圣上真有遗诏?还是?陆奉胆大包天,伪造圣旨?这满朝文武,竟都瞎了不成?! 还有,他前脚登上帝位,后脚册封太子……太快了。 淮翊还小,先帝在位二十多年,一点儿立太子的苗头都没有,他这作风和先帝截然不同,即使立的是?自己儿子,江婉柔也觉得怪怪的。 “陆……圣上在何处?我……本宫去寻他。” 皇后娘娘刚刚走马上任,还不太习惯称呼。身后的太监笑得跟一朵菊花儿似的,殷勤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新帝继位,庶务繁冗,九州四海都仰仗着圣上,圣上分身乏术,实在走不开啊。” “奴才奉圣上御令,恭请皇后娘娘迁宫。” 即使没行册封礼,圣旨已下,江婉柔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朝之后,该居凤仪宫。先帝没有立后,凤仪宫积了不少灰尘,陈设也有些老旧,等打?扫好,江婉柔彻底搬进去,已经到了三日后。 陆奉真的很繁忙,整整三日,陆奉一次都没有回后宫,江婉柔去寻他,每次他都在和大臣议事,唯一一次闲暇,他伏在御案上小憩,她不忍打?扰,叫御膳房做了几道 菜送去。 直到搬进凤仪宫的当晚,天幕黑沉,粉色宫装的宫女提着灯笼进来,福了福身,轻声道:“皇后娘娘,圣上有旨,宣娘娘去乾元殿见驾。” 乾元殿就是?俗称的“金銮殿”,皇帝上早朝的地方,不在后宫之列。先帝在位时从不敢有后妃把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