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抓周宴。 但她知?道像周庚礼这样的人,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永不散场的抓周宴,他的面前永远摆满了选择,他随时可以丢下这个?选那个?,后悔了,甚至还可以再捡回来。 她是他所有选择里最差的那个?。 爱不该是互相耽误,而是互相成全。 她的确该走了。 接吻的时候李佩央在想,这一年她二?十四岁,他竟然?是仅有的、唯一的全心全意还在爱她的人。 而他的爱,也要被她放弃掉了。 也就这一晚...今晚过?后,他会恨她。 以他的性格,大概会恨她一辈子了。 也没关?系。她做过?许多次的取舍,她习惯了,现在痛到窒息的伤口早晚都会愈合。 只是跟他...她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那晚,男人死死地抱住她,颤声哀求,未有过?的卑微,“央央,你说你爱我。你就骗我一次,我以后都不再问?了!” “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她扯开?他的手,从他怀里起身,恍若未闻地整理头?发,然?后看向他,“你可以走了。带上你的戒指。” 她踏出?一步,一只手抓住她脚腕,很用力?。 李佩央低头?,不得不蹲下身,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到底什么原因?”他还在问?她,“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解决的?” “没什么。”李佩央蹲在那里看他,“你最开?始找我,不就是想要这些。” 她看见他的目光渐渐黯淡,表情一瞬茫然?,好久才发出?声音,“...你,把我当什么?” 她没说话。但她没有情绪的眼睛已经回答了他。 他有点?懂了。 周庚礼垂着头?,喉结滚了两下,“所以,我说爱你,说想要娶你...在你心里,我不配,对吗?” “对。”这个?答案,李佩央给得很肯定,“你没有资格。现在能走了吗?” 他站了起来。 李佩央知?道,这次他大概是真得死心了。 他也有他的骄傲。 彼此最了解的人,才能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他当然?也可以挑明,他们当初那样的开?始,她竟然?也能情不自禁爱上他。她也没有多矜持高尚。但他没有说... 李佩央起初是没看他的,她听着他的脚步声,察觉他差不多要走了,才问?:“你许给我一个?承诺,还算数吗?” 没人回应,但他的脚步声也停了。 “算数的话,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别来找我。我不想见你了。” 还是没声音。 李佩央起身回头?看,目光略过?桌面,那枚戒指还留在那里,“你的戒指,不拿走吗?” “...送你了。”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她也听不出?来了,“它比三百万值钱。你带走吧。” “可它刻了字,就不值钱了。” 李佩央看见他垂在腿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差不多了。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个?男人他已经很难过?了。真要他多伤心呢? 就彻底地别再想她了。去过?没有她的人生。她也是。 她说:“周庚礼,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可你这么爱我,应该很难做到吧。你的戒指我会扔进大海里。你以后忍不住想来找我,就想想这枚戒指。想想,我都不要它,又怎么会要你...而你连戒指都找不到,又拿什么来找我。” 他的背影晃了晃。 李佩央差点?以为他要晕倒了。 但他晃了晃,还是站住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找你....凭我们这样的..关?系?” 是玫瑰花枯萎的声音。李佩央听着他此刻的声音,忽然?联想到。 “李佩央。”踏出?门?前,他说,“你以后,死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恨透她了。 刚好,她也该走了。 ..... 事实?证明,人可以不用永远保持理智。但在某些时刻,还是不能感情用事,比如相逢、别离。 一个?半月后,李佩央站在医院的走廊,抱着胳膊如是想。 这一个?半月,她抽过?烟,酗过?两次酒。 第一次是她拿着陌生的护照,踏上从莫斯科到挪威的飞机。 空姐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说,谢谢,不用了。 但她没走,担忧地问?她,【可是小姐,你在哭啊。】 她哭了吗?李佩央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湿的,还真是。 【那麻烦,给我一瓶酒吧。】 飞机到中途,身边的俄罗斯女人要求换座位,因为她哭得太汹涌,吓到她的孩子了... 第二?次,她站在悬崖边,抬手举了许久,风差点?把她吹倒,她也没松开?手里的盒子... 医院的诊疗室里,李佩央沉默了一会儿,问?医生,“她还..活着吗?” “Sure。”医生以为她只是新手母亲的紧张,还温柔地问?她,“你要听听她的心跳吗?” “...” “...好。听听吧。” **** 如果能提前知?道那天他走后,她就会离开?,周庚礼想,他一定不会走的。不管她再说多伤人的话,他都不会放开?她。 她离开?后,他在家?里很多天没出?门?,不为别的,就是太疼了。 伴随着呼吸,每一秒都不停的疼痛,他吃过?药、喝过?酒,想闭眼睡觉都止不了。 再后来,时间一长,他学?会了与这种?缠绵的疼痛共存。 深夜,空荡的办公室,男人看着面前的文件袋,手在上面摩挲半天,才绕开?绳子。 这份文件在他桌上摆了很久了。里面是关?于她的七年。 七年,纸上罗列出?的二?十几篇顶刊论文,后面都有她的名字。 这四年,她拿了三次国际青年科学?家?的奖。 周庚礼还记得她第一次拿奖杯,惊喜又害羞地问?他,【放在哪里好?】 【你没有合适位置,就先放我办公室?我给你摆正中间。等你以后有自己办公室再拿回去。】 【为什么?】 【央央,我也有虚荣心啊。你满足一下我,别人看见,问?我李佩央是谁,我也炫耀一下,我女朋友。特别得优秀。】 女孩低头?莞尔,【这算什么优秀。】和他摆的那些比起来。 【怎么不优秀。那以后你多拿奖回家?,我不工作了,我天天在家?给你擦奖杯。行不行?】 【你..胡说什么。】她小声反驳他,脑袋却靠在他肩膀,笑得很开?心。 一个?校级比赛的奖杯,现在还放在他对面架子的正中央。颜色都被他擦得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