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们。每一个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个惊骇的念头滑过陆效禹。 他豁然顿开:“孟肇元闹事,是你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想明白—— 孟肇元为什么会去精神病院闹事?他怎么知道周宿在那里住院的? 丁一闻只知道周宿在十一中上学,但他无从得知周宿在哪里住院。周宿作为灭门案的未成年受害者,他上学前的行踪和隐私一直被警方保护得非常好。除了警方,医院方和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警方不会泄露,院方也不可能泄露给自己找麻烦。剩下的人只有周宿。 “你故意利用丁一闻把消息散布了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挑起孟肇元的怒火,唆使他闹事。你还把丁一闻引到了医院去看到了他。”陆效禹彻底明白了。要不然丁一闻不可能知道消息。 周宿狡黠地冲他眨眼睛:“我不得不说,丁一闻真的很好用。” “你想为孟雪妍报仇。你知道有人要杀你,花盆和后门袭击案虽然让你心惊,但也让你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搞死孟肇元的机会。你把孟肇元引来了高岭市,他非常符合要杀你的那个人的条件,又容易情绪上头,你知道真凶一定会栽赃他,你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孟肇元送进去。” “因为如果我是真凶,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 “只要孟肇元来了,他就必死无疑。即使我妈不相信栽赃,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想伤害你是确凿的,只要这一桩,就足够送他到牢里坐到死。而且,你还可以怂恿我妈两案合并。” “事先声明,我确实也不想让陆阿姨压力过大。” 陆效禹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昨天,你怎么能确定保安一定会把孟肇元带进学校,然后让孟在我妈和校长面前行凶?万一孟没有忽悠保安呢?那他就走不到我们面前了。” 这是很关键的一环。 真凶应该只是怂恿孟肇元找机会杀周宿,但他不可能预见到后面陆百宁要求见孟,所以肯定不是真凶让保安带孟进学校的。万一保安说漏嘴了,真凶还有可能暴露自己。 孟也有可能不忽悠保安认识校长,那保安就会和他待在保安室。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行凶了。 周宿回答他:“其实不需要确定。因为如果这次他没见到我们,我会让他下次有机会下手。要杀我的那个人也会。只要他下手一次,而你又一直在我身边,可以充当人证。他就逃不掉。” 周宿也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能让孟肇元直接在陆百宁面前行凶,效果比在陆效禹面前好了一百倍。 “孟肇元不会因为阿姨去和他谈话或者找了他的街道单位就放弃,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钱、工作、地位、亲属......软的硬的对他来说都没用。而我会让他一直情绪上头,真凶也会。” 事情到这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这是一个连环套,为了把孟肇元葬送入狱。 一开始,他只是有点怨气,有点不满,女儿死了,妻子离开了,工作也丢了,他觉得这都不能怪自己,女儿性格本来就有问题,妻子市侩而庸俗,再加上经济环境不好,大把人都失业,这总不能都是他的错。 他无所事事,生活空虚。突然有一天,他“无意间”在网络上看到了一篇帖子,周宿,那个给了女儿不好影响的坏孩子,那个所有坏事情发生的源头,他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情况良好。 这怎么行?周家全家都死了,他反而没死?老天怎么如此不长眼睛? 他在帖子上发了一些咒骂的话,然后有人开始回他消息,关心他的遭遇,安慰他。一个陌生的网友,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鼓励他,人活一口气,至少要闹一闹。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都是周宿害的,都是周宿把他害到如此地步。 他决定,搬到高岭去医院找人。他要揭发周宿,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这个恶童的嘴脸。 但是医院没有人了,原来对方已经出院了,他的消息延迟了。不过,很快他又看到了消息,周宿转到了十一中。他去学校,蹲点几天,很快就发现了本尊。 到这时候,他其实还没想好,他想要什么。要钱?要对方身败名裂?还是要性命? 他为杀人的念头打了个寒颤,在脑袋里驱赶了这个念头。杀人还是算了。 但就在他被赶出学校后,一个神秘的人找到了他,他们只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神秘人说,是男人就杀了周宿,为女儿报仇。杀了他,你老婆才能看得起你。 但他还是没能下决心,他想,可以吓唬吓唬周宿,只是吓唬。至少,要让对方感到害怕,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孟肇元也不是吃软饭的人! 他掏了一把口袋,突然发现,里面有一把美工刀。 他把刀攒在了手心里。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从门口慢慢走进去。 “为了给孟雪妍报仇,你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诱饵,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陆效禹不得不佩服这份心计和胆略:“就连那位真凶也想不到,他的栽赃计划是你预谋好的。不是他在杀你,是你自己在杀你自己。” 周宿不清楚他在挖苦还是在夸奖,他就把它当成挖苦了。他刻意忽略了微末的心痛:“孟肇元不是能杀人的人。我知道他下不了手,所以也不算性命以诱。” “但只要他有那个动作,就足够了。” “这次确实也存在运气好。孟肇元自己忽悠了保安,保安还信了他。” 陆效禹问:“那章岂怜呢?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她未必就完全无辜吧。” 如果做母亲的当年有任何一点作为,如果她能哪怕稍微支持一下女儿。孟雪妍未必会决绝自尽。 今天在审讯室泪流满面地忏悔,好像就再也不会让人想起她昨天是怎么忽视亲生女儿的。 周宿没有对章岂怜下手并不是出于同情:“章岂怜是在雪妍死后醒悟过来的。前两年,她也尽力地阻止丈夫不要为难我,找我麻烦。孟肇元从前才没来闹事。但因为后来她实在无法忍受孟,只能离婚。” “现在,哪怕我不对她做任何事。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一身病痛,无依无靠,没日没夜被噩梦失眠和自责困扰,最终被耗干生命力孤独死去。我不可能再给她增加更多的苦难了。” 她已经在经历最痛苦的折磨,没有任何酷刑能比得上她现在遭受的了。 陆效禹站定,向天空伸出手掌:“下雪了。” 周宿站在他身边,抬头望去。 细雪从头顶的夜空落下来,冒着冷光和寒气的雪,随风摆荡,翩然地停在周宿的肩头。 雪粒细密而银亮,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