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们两人的信息素味道依然存在。 他不喜欢,他讨厌,他本就是一个有情感洁癖的人,分化前,对于即将分化成哪方,他都无所谓,只要求一点——未来的伴侣能够一心一意地待他。 可分化结果出来当天,他的信息素暴走,在场的所有人都受了影响,余家二少爷信息素有毒的新闻,很快传遍了全城区。 遑论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待他的伴侣,根本没人敢接近他,甚至给他盖上“危害社会、危害联邦”的章,扬言必须得把他关起来。 就像现在一样。 谢秉川的信息素不仅压制了他的毒信息素,还安抚了在场所有人,将他们从幻觉中抽离。 村长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瞪视着他,枯瘦的指尖朝前指着、颤着,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半晌声音终于从喉咙里奔出:“你信息素有毒,怎么还敢出来外面瞎晃!打算害死所有人吗!” 后面一个头绑着厚布料的男人,犹如劫后余生般喘着气:“我都说了不能绑他了吧,他那信息素,除了同他匹配度相悖的alpha能压制,没人压制得了!” 村长面色难看地打量他们两人,阴着脸,鼻尖耸动:“匹配度0%了还能结婚,余家二少爷架子果然不小。” “高阶的不会受影响。”谢秉川淡淡开口。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受影响是你们自身的问题。 谢秉川在外总是会维护他的,但也只是出于他的身份,和他们表面的关系。 表面鲜亮,内里早就腐烂透了。 村长顿时暴跳如雷,指着他们“你……”了半天后,又起伏着胸膛平复怒气:“雪山有灵,几十年前便曾经发过一次威,把山脚下的村子全埋了。你们这样胡乱闯,若是又触怒了雪山,不仅害死你们自己,还会害死这里所有人!” “我们了解过,清楚。” “你们不清楚!”村长愠怒,“上头派了多少地质队来,你们难道一点也没听说过吗?十几年间啊,断断续续派人来,就为了这所谓的,战略枢纽。” 似乎气急攻心,村长咳了两声,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那么多人,进去就没有踪影了,山上常年刮风下雪,我们自己都不敢上去,连他们尸体都找不回来,你当我们不惜绑架,就是蛮狠不讲,要给你们添堵的吗!别看外面现在风平浪静,只要你们一跨入红线,那暴风雪立马就刮起来,到时候别说全尸了,都没人替你们收尸!” 谢秉川言简意赅:“我们同他们不一样,是专门探查此类地质的。” “是啊村长,”队员从门外探头进来,“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也不会委托我们来。” 村长冷哼一声:“那你们怎么保证,你们不会碰到山脉,不会触怒山神。” 山神都扯出来了。 队员脸上一阵无奈,正想吐槽两句,想起先前每天早晨,他们队长都会虔诚地去山脚下的山神庙里跪拜,便把话憋了回去,再三保证:“不会碰到的,若我们发觉有什么异样处,绝对收手。” 村长将信将疑,但还是微微颔首,又一思虑,道:“不得行,你们得留个人给我们,安然无恙下来再和我们交换。” 谢秉川轻咳一声:“我留下。”本来易感期也去不了。 “你是这个地质队的队长,留你了,他们怎么出来,”村长挥挥手,让他们带个人进来,“本来我们想着,多抓个人,你们要真对这个omega不上心,就换另一个威胁你们。” 人还没被带来,余温言便闻见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像受激的猫般,竖起毛发,死死盯着门口。 一个omega被推了进来,跌跌撞撞的,抬眼看见他的时候满脸嫌恶。 是他的哥哥。 身上还带着一抹清新香甜的信息素味道。 是谢秉川身上、其他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本因为寒冷生的疼已经麻木了,在这一刻却越发清晰起来。 怪不得余夏那般不待见他,余温言突然就清楚了。 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夺走alpha,任谁能对他好脸色。 他别开脸,避开余夏灼热得要将他捅穿的视线。 “这个,和,这个,”村长点菜似的,点点他,又点点余夏,“你们可以带走一个,留下来一个。” “让余夏走,”谢秉川说,“地质考察需要他。” 尽管是毫无悬念的挑选,可当余温言听见谢秉川没有犹豫地说出“余夏”两个字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地抽疼了一下。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是谢秉川的第一选择项。 余温言咬着后槽牙,由内往外的疼痛他都忍住了,此刻却只想捂住耳朵,逃离这里,耳朵捂不了,他把脸都埋进腿间,只留一只眼睛往外看。 余夏被解开绑着手脚的绳子,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甩甩手离开,余温言看着门边的光逐渐熄灭,把留存的眼睛也彻底埋了进去。 队员似乎在和村长说着什么,指责他绑架行为不当,若有下次他们会直接上报联安局。 声音越走越远,耳边安静了,静得只剩屋内人的沉重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余温言才将头抬起。 体内乱窜的冷杉信息素总算彻底压制住了他的信息素,休战似地不乱跑、不折磨他了。 但是这里是雪山山脚,木屋挡了不少冷风,但还是漏了不少进来,少了由内而外的冷意,却少不了冷风刺入皮肤的寒冷。 身上一阵暖和,余温言一愣,低头望着眼前拢了拢的夹绒厚大衣,迟滞地朝身后望去,看见了谢秉川的脸。 “你没有走?”他问。 他内心又开始期待起来。 只要一句,只要谢秉川说一句“想陪你,所以留下来”就好。 但余温言清楚,谢秉川是因为易感期才留下来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谢秉川半晌没回答,余温言也没追问,坐回去,把身上的大衣往里拽了拽,贪婪地汲取谢秉川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余温言都要忘记他问了这个问题,谢秉川突然出声:“嗯,陪你。” 余温言拽着大衣边的指尖顿时蜷缩了一下,抬头看他。 谢秉川靠着墙,合着眼睛,眉眼看起来也比平时柔和不少,似是易感期的影响,至少不再像是一块冷冷的冰砖了。 他踌躇几许,试探开口:“你打抑制剂了吗?” “嗯。” 余温言从喉咙里小声挤出一句“那就好”,便找不着话题,不再说话了。 这间屋子除了一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老婆婆外,便没有其他人。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还有右手,怎么垂着。”谢秉川突然开口,眼睛却依旧闭着,没朝他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