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不准过来。”余温言拿着刀,刀锋对准谢秉川。 准头似乎有些歪扭,抖来抖去的。 余温言不知怎的,思绪飘摇地想,他的准头哪有那么差,读私立院校的时候,他总是射击课的top1,没人比他准度更准了。 “你往我身上划。”谢秉川说着,又往他走近一步。 他转而即刻将刀锋指向自己的心脏,谢秉川果不其然停住了脚步。 “你停下。”谢秉川胸膛不住起伏。 余温言舌尖掠过齿列,咬紧牙关撩开外套。 “噗呲”一声,刀尖刺入心脏,新疼加旧伤,疼得余温言额角直冒冷汗,眉间蹙起。 谢秉川只剩下时不时淌出的“别”字,不停摇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他一刀、一刀,清醒缓慢地划开他的心脏,整个人已经被血色浸湿,找不出一处干涸。 曾经,他落入圈套,被锁在手术台上被挖走腺体,谢秉川来迟,只见到满间手术室,随处可见的、喷溅的血。 如今,他当着谢秉川的面,拿着一把刀,划开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被血吞噬。 余温言疼的,咬着牙,身体颤着,却一声也不肯呜咽。比起身体的疼,心脏的疼更是无所遁形,不住地抽。 他固步自封,不敢冒险,也不愿冒险。 或许另辟蹊径,也能遇见藏在折角后的新村,可他不敢。柳暗花明的代价并不沉重,可他需要拿谢秉川的命去赌,他怎么敢。 “行了……行了……温言,”洇了血的刀被谢秉川抓住,抓握得用力,指缝探入指尖,谢秉川要将刀从他手中夺走,冷杉味漾开来,同他满身的荔枝味混在一起,声音破碎,满是乞求,“别划了,你别划了,我现在就签离婚协议,你停下。” 心脏里的芯片露出一角,余温言拣着边角,将芯片拖拽出来,折断扔开。 “带我去洗标记,我明天就走。走了之后,你不许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他听见他自己说,却疼得站不稳,坠着往前跌。 眼前又白,又红,他身上甩出的血珠,又将那刚被覆盖薄薄一层雪、透出丁点红色的雪地染红,血顺着渗入一层又一层雪地,鲜红刺眼。 积了几层雪了,应该能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去。 堵住他的呼吸口、他的嘴巴、他的心脏,砸出个适合他的雪坟坑。 可他没砸下去,被谢秉川接住了。 搭在他脸侧的指腹摩挲着、颤着,好像很冷,但他没感觉到,不多时,便被谢秉川扯着,拽着,拖回了客厅里。 暖意袭来,屋子里地暖开得很足。 谢秉川很快从桌底抽出一盒子,里面放置着不少修复剂,他抓出一只,旋开扭盖,撕掉上面附着的锡箔纸封口,轻缓着力度捧来他的手,往裂口倒着挤药膏。 明明正对着裂口,谢秉川却三番四次倒偏,修复剂冰凉的液体滴落他旁边尚且完好的皮肤、滴落浸血的袖口、浸满指尖。 余温言垂着眼睫,要从谢秉川手里接过修复剂:“我自己来。” 谢秉川依旧没搭茬,也没将修复剂给他,他疲倦地眨眨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瞄准伤口,轻轻帮他上修复剂。 试剂沿着缝融合,肉眼可见的血丝缠绕、交融,组成新的血肉,布满一层又一层。 谢秉川挪到他左边,开始处他的左手。 这回谢秉川的手稳了不少,余温言轻咽唾沫,低垂的眼眸顺着谢秉川布满青筋又蹭到不少血渍的手臂,又顺着上移,掠过还没血渍红的泛白嘴唇,停留在谢秉川垂落的眼睫上方。 几经细看,余温言才发觉,谢秉川曾经冷峻的、宛如山顶飘零清雪的气质,被眼底的疲倦吞走不少,眼梢里常年含着一抹平静如湖的冷意,此刻却也平静,却似死水。 他不知道谢秉川能窥见未来的能力起始于何时,也不知道谢秉川结婚初期对他的冷漠态度究竟是源于本来就厌恶、亦或是挑选了一个他不会死的未来。 八年来,每当谢秉川遇见不随梦境发展走的困境时,他会怎么做?当试过千百个结局后,却终迎来他更早的死亡,谢秉川又怎么想。 每每触及类似想法,他总觉得心脏憋着一口气,不敢细想,不敢触及其内核心。 但他不能问。 问了相当于告诉谢秉川,他也能看到未来了。 未来或许会因此再度改变,他不想再看谢秉川千百万次死在他眼前了,过于煎熬和折磨。 “还怕冷吗?”谢秉川声音含在喉间,有些难以听清。 “不冷。”余温言咕哝。 修修补补许久,终于将全身上下开裂的地方都修补干净,谢秉川折回他房间,给他找来一套崭新干净、他曾经很爱穿的衣服。 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荔枝味。 “香水么?”他问。 谢秉川轻点头,又缓缓吐气喟叹,掀起眼皮看他:“离了婚,你也可以继续在这里住,我走。” “没必要,我有地方可以去。”余温言只说。 身体很快就不开裂了,这回开裂处已经少了很多,更多是划开心脏取芯片流的血。 其他复制人依靠芯片提供记忆和情感来源,一旦剥离了芯片,复制人会被抽离记忆和感情,变得行尸走肉、浑浑噩噩。 但余温言没有,他记忆和情感皆来源于他自身,就算剥离折断芯片,也只是断掉同主控的联系,解开芯片自带的跟踪,芯片里曾经放过的东西,已经深刻地刻进他的脑海里了。 如今仍保持意识同谢秉川讲话,就算谢秉川不信他是余温言,也不得不信。 谢秉川没回应,只重复道:“我走就好了。” 标记清洗很顺利,一睁一闭出来,他身上就没有了谢秉川的终身标记。 执着了许久的终身标记,他也就握了不到个月,就被他拱手送回去了。 清标记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梦里的他,被谢秉川举剑刺穿时,身上便没有谢秉川的标记。在这之前的任何一个梦境里,终身标记都在。 离婚的进程也很快,大概是因为他在户口上本就名存实亡,尽管谢秉川定制了复制人,也掩盖不了他已经死亡的事实,离婚的程序都是谢秉川去跑的,很快便被批允了。 挑在一个风雪停歇的日子,余温言身上各处也都缝合严实了。 他带上两支修复剂、他自己的存折、一张他们的照片和婚戒,轻便离开了这栋小独栋。 门轻合上,仿佛只是日常的一天,他只是短暂出门,晚上就会回来。 衣服还挂在阳台上,滴着水滴。 啪嗒、啪嗒 第27章 27.他想活 雪不下了。 尽管如此,在析木区这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