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杂物间里的余温言,不也是一头棕发。” “……”谢秉川神情痛苦。 “我只是脱离了‘神’这个身份,头发和眼眸都变回原本的颜色而已,我还没有死,一切都还在继续,谢秉川。” “…你停下,别再说——” “别逃避。”余温言知道他在躲什么。谢秉川现在已经过分依赖梦境重启,从前不知道有过多少回,撑不住了谢秉川便会选择自戕以将梦刷新。 谢秉川呢喃:“你的头发本来就不该变颜色。”作为神的孩子,谢秉川本该成为下一代神,可不知怎的,他明明还活着,却让余温言成了代神。 余温言很小就有一头冷白灰发丝,谢家那时如日中天,余家同谢家来往不算密切,却频频能在各式各样的宴会上碰面。 很早很早以前,余温言就成了代神。 “你本不该为我替罪,也不该死。” “你就该吗。”余温言沉声,面色绯红,他软着手,探了探谢秉川额间温度,轻蹙眉头,“在我眼里,神不是满足私欲的工具,不是接纳祈祷的机器,你有喜怒哀乐,吃饭知饥饱,穿衣知冷暖,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一点错不能犯,孰能无过,神也需要宽恕。” “更何况,”脑海中闪回某些画面,他看见历代神临死前嘴角上扬的笑意,看见怔愣着被推远的谢秉川,余温言的头很痛,他轻揉太阳穴,“又不是你们的错。” 谢秉川垂睫,哑声:“我不知饥饱,也不知冷暖。应该说,我本该不知。神生于祈愿,聚由信仰,不会偏生多余情感,不惧饥饿不畏严寒,不会分化,没有性别。但我不是正统的神,我身体里…留着一半人类血液,我只是半神。” 冷杉味越发浓重,余温言数了数日期,谢秉川的易感期是该到了。 “神有了感情也会受罚么。”烫意抵制肩侧,余温言轻轻揽住谢秉川。 “要的,”脖颈一阵滚烫的痒意,谢秉川似乎笑了一下,“按他们的标准,我早就十恶不赦了。” “谁定的标准?” 垂落余温言手肘的白发丝一滞,谢秉川轻轻抬眸,问他:“你没见过?神在成为神的时候,标准会自动成型于脑海。” 余温言摇头,没再继续往下问。 谢秉川只说:“那是好事。” 背靠着冰冷洞壁,身侧温度却滚烫,余温言打了个寒颤,低声问:“难受吗?” “…没事,”谢秉川说,明明余温言温度也滚烫,谢秉川却贴得离他很近,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又开始说起从前的事来,“爸没有腺体,小爸是beta,你不我的时候,我总是很喜欢粘着小爸,让他抱我…缠着他给我讲故事。” 余温言微微睁大眼睛,他又看见了,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孩踮起脚尖朝一个笑意温和的大人伸手。 “小爸,这是什么?”小孩碰了碰大人的后脖颈,“我看见爸爸咬它,是要咬下来吗?” 大人脸色腾红,耐心向他解释这个世界上的三种不同性别。 “那小爸你是什么?” “我是beta。”声音潺潺流水,温润如玉。 “那爸爸。” “爸爸没有性别。” “为什么?” “爸爸是神,神是没有性别的。” “那他怎么爱你呀?” 似是被小孩逗笑,大人弯眉浅笑,“爱不取决于性别。” 小孩没听懂,拧了拧眉。 “你说,你想让他当你的老婆,那你希望他是什么性别呢?”大人指了指他,小孩也顺着朝他看来。 “我不能决定。”小孩晃晃脑袋。 “那如果只要他是omega,就能和你结婚,你会希望他是吗?” 小孩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才开口,“他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温言骤然回神,“我明明和小爸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最终也还是干涉了你的腺体。” 颈后腺体被轻抚,他听见谢秉川说:“你还是变回了omega。” 干燥的嘴唇覆上一层暖意,余温言颤着眼睫,引颈受戮般仰起下巴。 他们明明在亲吻,明明紧贴着彼此,明明身侧温度还滚烫,却察觉两颗心渐渐冷了沉了,在油尽灯枯前,给灵魂刻上独属于对方的烙印。 至此,余温言也分不清他是否仍在梦中。 锐利虎牙刺破腺体,冷冷的信息素四处游走,余温言攥着谢秉川的衣袖,抓住谢秉川的手,要将他捂暖,他也太冷了,只有额头滚烫,指尖太冷了,眼眸也太冷了,一点生气都没有。 “…做吧。”余温言轻念。 谢秉川蹭过他的脸颊,在他脖颈落下一吻,背脊一阵冷意,余温言抖着合上眼,喘息迎合。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救我。”余温言咬着拳头,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眼角有眼泪坠落,深棕色的眼眸很暗淡。 “…我想救你,我只想救你。” “就因为我戴着手串?”余温言压下喘息,指腹颤着没入谢秉川的发丝,逼迫谢秉川直视着他,“谢秉川,我不需要你救,多活几年我也不会开心,我本来早就该死的,无依无靠没有牵挂,死了也不会有人挂心我。” 谢秉川急喘着气,抓着余温言意图推开他的手,深覆墙上,在繁杂的祈祷中捕捉余温言难耐的轻吭,哑着声音开口,声音含在喉间,“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吗!……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本来就快要救回你了,巫师诈出来,是你被迫代替余夏受诅咒,毒信息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你身上,是陶晚擅自转移了诅咒,巫师有办法帮你解决,本来就快了的……” 余温言微微睁大眼睛,又趋于平静,吞咽满嘴苦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明他才安慰过谢秉川“一切还没结束”,却无法放任自己预设好最坏的结果。 也不是他太悲观,谢秉川违了规,他们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情,至于他,无论是由于定制者消失复制人也会消失的条例,亦或者陶晚对他的恨意达到顶峰,他都活不下去。 怎么能算他悲观呢,明明是清醒地明白无路可走了。 余温言也想骗自己这是梦,只要他死了,他们死了,这一切就会重新开始。但他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这不是梦。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麻意涌来,余温言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我不受毒信息素影响,也洗掉了…你的标记,你不过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不上陶晚的车,也不会被她抓住。” 他们在互相指责,互相埋怨,渴盼能够打碎身体交融带来的沉醉,渴盼着互相刺伤。 可一切源头并非由他们所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