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才长吁口气。 谢秉川捧起余温言的手,轻轻合上眼眸。耳边的祈祷声被他隔绝。 人的魂魄有七情六欲,交杂在一起,但谢秉川却看见余温言的魂魄少了一角。 有东西丢了。 余温言的魂魄里有东西不见了。 谢秉川猛然睁眼,半晌直愣神。 欲念都在,七情却少了一样。喜怒哀惧爱恶欲,喜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的。 门响了一声,温乔推门进来,轻声询问:“怎么样。” “…喜不见了,”谢秉川呢喃,“小爸,魂魄是那么容易缺块的东西吗?” 只是丢了记忆,就把一角魂魄也带走了。 温乔似乎也有些愣神,许久才惊觉他起了一身薄汗来,摇晃晕乎走到余温言床边,仍未回过神。 “他…总是不开心吗?”温乔问。 谢秉川也被温乔问愣住了,指节攥紧被子,想起曾几何时,他提前回了家,家里白依山陪着余温言玩呢,他便绕过大半个院子,在院外窗台底下找块地方坐着听他们唠嗑。 白依山在画画,余温言斜靠在沙发边站着,坚持了许久不动的腿有点酸,趁白依山在画板上来回涂鸦的间隙,余温言松了松腿。 “别动。”白依山余光撇来,“光影都变了。” “白哥你脑补脑补嘛,都两小时了,太阳早歪屁股歪去另一边了,光影怎么可能没变化。” 白依山莫名其妙地看了余温言一眼,无奈笑了笑,“再坚持一会儿,快画完了。画完我带你去海边玩玩。” 余温言撇了白依山轮椅一眼嘟囔,“到底是谁带谁去啊。” “嗯?” “说什么呢!”余温言和自己吵起来了,“白哥愿意陪你去就不错了,有轮椅多好啊,玩累了把白哥搬开你还能坐着歇会儿呢。” “嗯,我篡改一下画面,多画两小时。”白依山沉吟,拿起橡皮擦在纸上一顿擦。 “我错了白哥,别把我画丑。”余温言立刻立正挨骂,白依山每次都能很准确地揪住他表情乱飘的时候,把他画得生龙活虎但很丑。 白依山轻飘飘瞅他一眼,嘴角上扬。 见白依山不作声,余温言恳求,“白哥,再画两小时,太阳就要下山了,海边没阳光拍照不出片。” “你出什么片?” “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我才不用当模特…” “你很常去吗?谢秉川带你去过?”白依山问。 余温言一下子噤声,刚刚还满脸笑意呢,很快不见了踪影。 “…很久之前去过,我小时候也去过海边玩啊,去过的。”余温言说。 白依山收尾最后一笔,盯着余温言看了许久,轻声说:“温言,你不开心了。” 余温言一脸迷惘,似乎没明白白依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白依山推着轮椅走到余温言跟前,拍拍余温言要他蹲下,余温言很乖地照做,转眼就被白依山扯着嘴角向上拉扯。 “你在笑,但你不开心。” “白哥你还当过情感顾问呐。” “别打岔。” “哎呀,”余温言拉开白依山的手,摆到白依山腿上拍了拍,“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再不出门赶不上日落了,总得去看看日落吧。” 余温言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谢秉川从窗台往里望,看见余温言脸上一瞬出现的麻木。 他从来没问过余温言开不开心,比起关注余温言开不开心,他似乎更在意余温言在他的梦里能不能活下来。 当初余温言和白依山说的“没不开心”里有几分真切,谢秉川不知道。 温乔问他,余温言是不是总是不开心。 他不知道。他只能告诉温乔他不知道。 眼看温乔陷入沉思,谢秉川突然也不明白了。把活着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活下来舍弃一切能够舍弃的东西,值得吗,是余温言愿意的吗。 谢秉川总觉得,只要余温言能活下来,一切都会变好。可他明明没看见变好的未来,那只是谢秉川一厢情愿地觉得,未来会好的。 窗外亮了。温乔回房间去翻他那叠厚重的巫术书,谢秉川就在余温言身边坐着,等到天亮。 余温言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睁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没睡吗?”余温言顿了顿再说,“我怎么睡着了。” “我问你。”谢秉川艰涩启齿。 “你问我,你问。”余温言朝谢秉川竖起大拇指,要是大拇指上有红花就更好了,作为认真听讲的奖励,印到谢秉川脸颊上,还能和他脸上的雪花状胎记做对称呢。 “你开心吗?” 余温言眨眨眼,一脸茫然,沉思片刻,纠正谢秉川的问法:“你应该问得更仔细一些。” “怎样问才算仔细。” “比如,你可以问我,睡饱了开不开心,见到你开不开心,不会怕冷了开不开心,直接问我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开不开心。” “那你感受得到开心吗?”谢秉川问。 余温言眉毛都揪起来了,看向谢秉川的眼神恨铁不成钢,“老师讲东你往西。” “老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谢秉川凑到余温言跟前,嘴唇与嘴唇的距离咫尺,见余温言没有躲闪意愿,谢秉川才轻轻碰了碰。 余温言眼神一拐,从谢秉川眼底滑出去了,“我当然能——”他突然噤了声,脸上真的只剩下茫然了。 开心。不开心。什么是开心。 两个字在他眼里扭曲,旋转,明明没有字在眼前,可他仿佛看见两个字就立着,伸手也抓不住。 什么才叫开心。 余温言很快放弃,“…我不想纠结这个。开心与否对我来说不重要,但你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好……”谢秉川低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余温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问。 “如果,”谢秉川组织着语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有两个选项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短暂的美好快乐,还是苦尽不一定甘来。” “我可以将这两种选项解为,及时行乐与杞人忧天,”余温言说,“你觉得这两种态度很消极么。” 及时行乐只顾眼前,杞人忧天过度担忧,谢秉川轻轻点头。 余温言笑了笑,“可我不觉得。” “该行乐的时候就要行乐,该谋划未来时便不能含糊敷衍。知足常乐也可以谋虑深远,忧心未来也可以安逸如今,它不该是两个对立的选项。” “我可以苦中作乐,能感受到快乐的苦,不能称为苦。” 谢秉川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或许他应该问,毫无期盼地活和满怀期待的死应该选哪个,但大概也会被小老师以“过分消极”驳回。 谢秉川轻咽唾沫,抬手在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