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宋蕴忽得紧张起来。 她蓦然想起前世的些许画面,同样是宽大的床榻,甚至更为繁复华丽,可她遭受的却是无尽折辱,非人般的折磨。 至今想起,她仍觉得脊背发寒,浑身刺痛。 谁又能想到以忠义英武闻名的皇子殿下,私下却那般暴虐无常,不讲人伦呢? 师兄……师兄他温雅守礼,又非习武之人,应当不会如此。 宋蕴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她听着外面的热闹渐渐歇去,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她不想伤了跟师兄之间的情分,却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抗拒,只盼着师兄并非重欲之人才好。 等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宋蕴心头止不住的发紧,她索性眼睛一闭,和衣躺在榻上装睡。 房门推门,些许凉意夹杂着酒气漫入房中,宋蕴揪紧袖口,喉咙莫名有些发干。 “师妹?”卫辞轻轻唤了声。 宋蕴没有响应,仍旧闭着眼,嗅到酒气不断接近,她的心头莫名涌上一丝火气。 她讨厌酒,更讨厌醉酒后如牲如畜的男子。 她以为卫辞是不一样的。 宋蕴心里窝着火,早已想好该如何整治他,却没料发间的钗环突然被人卸下,绷紧的头皮瞬间松弛下来。 温热的气息从她雪白的颈间略过,宋蕴的整个身子都跟着僵住。 卫辞轻手轻脚的将她发间的钗环卸去,又小心帮她脱去绣鞋,收拢起繁复的嫁衣,轻轻将她挪进床榻更里面的位置。 然后,他很自然的在最外侧躺下,宽大的床榻顿时变得局促。 一张薄被覆至宋蕴胸前,她眼睫微颤,几乎就要睁开眼,却突然听到他小声说:“娘子,不要跟他走。” 宋蕴一怔。 “我会努力赚银子的,”他的声音渐渐含糊下去,“赚很多,买嫁衣……” 耳畔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宋蕴睁开眼,盯着身侧格外安静的人影,看了许久。 好像醉酒的师兄也并没有那样讨厌。 她忽然觉得,满腹算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门亲事,并不叫人后悔。 宋蕴起身脱去二人身上的外衫,拢着薄被盖好卫辞,才又躺下身去。 浓浓的睡意袭来,疲惫一个整日的宋蕴闭上眼,倏而她又睁开眼,侧过身,离卫辞又近了些。 桌上的龙凤红烛安静燃烧,烛光曳曳,映着满室的红。 大红喜被下,两人的距离近了又近。 终于,宋蕴轻轻环住他的腰身,沉沉睡去。 第39章 【39】“陈大人命你日日为我画眉。…… 这一晚,宋蕴睡得极好。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比平日起身的时辰稍晚些,却并不算太迟。 房间里入目可及皆是灼目的红,燃烧着的龙凤红烛只剩下短短一截,红色蜡泪滴满了烛台。 宋蕴恍然意识到,婚事已成,从今日起,卫辞便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也不再只是宋蕴。 她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妻。 宋蕴微微侧过头,盯着卫辞安睡的侧脸,心中蓦然涌现出一丝奇怪的情绪。 坦白说,卫辞的容貌十分优越,胜过寻常男子太多,他的文思才气也不差,父亲常常赞不绝口,而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固执与死板。 但这样的缺点在宋蕴眼中也不算什么,因为她会比卫辞更固执,更偏激。 赵晴云为何不愿意履行婚约? 倘若没有她的不情愿,错换的人生就不会归位,而她也会乖顺的留在平阴侯府,做一个待价而沽的贵女,根本不会有机会遇到卫辞。 如果是那样的话,卫辞也会如约娶赵晴云吗? 这时,卫辞睫羽微颤,似是快要醒来,宋蕴连忙闭上眼,短暂的猜疑在心中消逝,却留下了一丝涟漪。 她竟不愿去想那种可能。 卫辞揉了揉宿醉后胀痛的脑袋,缓缓睁开眼,望着满目大红的床帐,他一个激灵回过神。 他成亲了!跟师妹成亲了! 然而昨晚他喝得太多,脑袋里只剩下推杯换盏的记忆,根本不记得他是怎么睡下的。 房间里仍萦绕着散不去的酒气,卫辞忍不住对昨晚的自己生出些许懊恼,师妹向来对气味极为敏感,怕是会难以忍受。 他该洗漱完醒醒酒再回来的。 卫辞兀自懊恼了一会儿,眼神忍不住的往身旁瞄去,他听到了师妹浅浅的呼吸声,也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却仍觉得这一切不够真实。 昨日发生的一切好似梦境,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卫辞闭上眼又睁开眼,反复数次,确认眼前人并非梦中人,才忍不住高兴起来。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眉眼青丝,又怕搅佳人安眠,便只轻轻压了下喜被。 宋蕴在这时睁开眼,四目相对,被抓包的卫辞吓了一跳,忽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宋蕴忍不住弯起嘴角:“好看么?” “好、好看——”卫辞咽了下口水,慢慢平复好心情,视线却极不自然的移开:“师妹自然是极美的。”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到了往常该读书的时辰,卫辞连忙从床榻上起身,余光瞥见地上混乱的喜服,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欢喜。 宋蕴:“……” 她跟着起身,目光幽幽的盯着准备更衣的卫辞,忽然道:“你刚刚唤我什么?” 卫辞愣了下:“师妹?” 宋蕴斜他一眼,随意拢了拢乌黑的长发,淡淡道:“师兄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卫辞瞬间呆住,空荡荡的脑海中凭空浮现出许多画面,脸色一点点变红,眼中满是挣扎。 他自认还算克己守礼,绝做不出提上裤子不认人这样的污糟事来,可师妹既然这样说,他醉酒后必然有所失态。 卫辞懊恼道:“是我不对,师妹,日后我一定少喝些酒,不会再像昨日那般——” “你昨晚唤我娘子,”宋蕴慢悠悠的打断他,“今早又唤我师妹,卫辞,那我该唤你什么呢?” 他昨晚竟然唤师妹娘子! 师妹竟然叫他卫辞而不是师兄! 一时间,卫辞竟不知是哪一句更叫他震撼,但他很快意识到,师妹不再唤他师兄,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承认他的另一层身份? 卫辞轻轻咳了声,垂下视线说:“什么都好,我都愿意听的……” 跟在后面的是一声极轻极小声的“娘子”。 宋蕴挑了下眉:“夫君?” 短短两个字,却让卫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无端生出些许悸动。 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宋蕴懒懒的走下床榻,路过发呆的某人,提醒道:“该去敬茶了,师兄。” 卫辞弯着的嘴角瞬间僵住,弧度一点一点抹